●日本访书志卷五
○《国语》二十一卷(明刊本)
此为明嘉靖戊子吴郡金李仿宋刊本。韦叙后有“金李校刻于泽远堂记”。中间宋讳并缺笔,故知原于宋本也。按宋元宪公序作《国语补音》,取官私十五六本参校。今以此本校《补音》皆合,则知此即公序定本。自明人穆文熙等刻《国语》,以补音注于当文之下,时多谬误,而公序定本并《补音》单行本皆乱。自国朝黄尧圃士礼居刻天圣明道本,而公序本遂微。不知明道本固有胜公序处,而公序之得者十居六、七,即如卷一“昔我先王世后稷”,公序本无“王”字,钱遵王、顾千里、汪小米皆以明道本有此字为奇货,而许宗彦云:“韦解于下‘先王’不空,始释王字,则此唯云‘先世’,可知明道本未必是,公序本未必非。”今明道本有武昌书局重刊,而公序本竟如星凤。世有知言君子,以此本重刊,与明道本并传,岂非合之两美?
○《国语补音》一卷
宋元宪作《国语补音》,取官私所藏十五六本参校,得多失少。自明人附刊入《韦注》中,而单行本遂微。自黄尧圃刻明道本,顾千里为《札记》,汪小米为《考异》,宋氏之书遂多疵议。传世旧本,唯见孔氏《微波榭丛书》中。近日盱眙吴氏又从孔本翻刻于成都,末附钱保塘《札记》,称以明修旧刻本校孔本,知孔本实从明本出,又以旧刻校正孔本数处。今以照此本,则与钱君所称旧本多合。而钱君不言是明嘉靖正学书院刊本,岂钱君所据本佚赵仲一序耶?此本涩江道纯旧藏,余从森立之得之。
○《晋书》一百三十卷(明刊本)
每卷后题“西爽堂吴氏校刻”。首有黄汝亨序,简端以嘉靖本、万历本及汲古阁本校其异同,最为精密。每册首有“留蠹书屋储藏史编”印记。按留蠹书屋为吉汉宦藏书库名,吉君有《论语考异》及《近闻寓笔》二书,盖日本校订名家。又有“曾根书库”印,未详其人。载记末有“岁癸亥长夏二十有五日校完,竹迳居士源元起”硃记。据此,则此书为源君所校,非出吉君之手也。
○宋椠《五代史记》七十五卷
此书开卷题《五代史记》,便与各本不同。别本皆有“曾三异校定”,宋椠《欧阳居士集》,亦有三异《考异》,此本无之,则为北宋椠无疑。字画古雅,饶有欧书《化度寺》笔意。间有补刊,亦端正不苟。相其纸质,虽是明代所印,然不害为宋刻佳本。世传《五代史》以明汪文盛本为最,以此比拟,不啻婢见夫人矣。
此本今归江阴缪筱珊编修。
○《史略》六卷(宋椠本,刻入《古逸丛书》)
高似孙《史略》六卷,宋椠,原本今存博物馆。此书世久失传,此当为海外孤本。首有“兼葭堂”印、“木氏永保”印。按木世肃大阪人,以藏书名者也。原本亦多误字,今就其显然者改之。其稍涉疑似者,仍存其旧。按史家流别,已详于刘知几《史通》,高氏此书未能出其范围。况饾饤杂钞,详略失当。其最谬者,如《后汉书》既采《宋书》范慰宗本传,又采《南史》及蔚宗《狱中与诸甥书》,大同小异,一事三出,不恤其繁。又如既据《新唐书》录刘陟《齐书》十三卷为齐正史,又据《隋志》录刘陟《齐纪》十三卷为齐别史;既出范质《晋朝陷蕃记》四卷,又出范质《陷蕃记》四卷;而不知皆为一书。其他书名之误,人名之误,与卷数之误,不可胜记。据其自序,成书于二十七日,宜其罅漏如斯之多也。似孙以博奥名,其《子略》、《纬略》两书,颇为精核,此书则远不逮之,久而湮灭,良有由然。唯似孙闻见终博,所载史家体例,亦略见于此篇。又时有逸闻,如所采《东观汉记》为今《四库》辑本所不载,此则可节取焉。
○《帝范》二卷(日本旧刊本)
唐太宗《帝范》,新、旧《唐志》并四卷,贾行注。又《旧唐书·敬宗本纪》有韦公肃注,是唐时已有二注。《崇文总目》、《书录解题》并称一卷,岂为无注之本与?晁公武《读书志》仅载六篇,则显然阙佚其半。《四库》著录从《永乐大典》本钞出。据元吴莱称,征云南僰时所得,其注文颇繁冗,中有引吕东莱之言,则非贾、韦二注明矣。此本分上下二卷,有康平三年五月江匡房点校记,(江氏为日本文章巨族,有《江家次第》传世,皆一家之言也。)又有宽治、长宽、承安、建久、承元、元仁等题记。考康平三年当宋仁宗嘉祐五年,则其根源最古。其注文简要,不注姓名,亦不详为贾、为韦。但以正文考之,则此当是太宗原本。其序文题“御制”,与《大典》本题《唐太宗文皇帝撰》不同,又书中文皇自称皆曰“余”,不曰“朕”,“民”字、“治”字皆不避,均以此本为是。其他如《建亲篇》“枝叶扶疏”,《大典》本误“扶”为“不”。“子弟无一户之名”,误为“封户之人”。“神器”误为“大器”。“设令悬教”,误“令”为“分”。“宜其不远”谓与尧不远也,误“不”为“宏”。“察之以明,抚之以德”,脱四字,作“察之以德”。《审官篇》“有劣智者不可赖以大功”,误作“有小力者不可赖以成职”,其下脱“君择臣而授官,臣量己而受职”二句。《纳谏篇》“折槛坏疏”,误“坏”为“怀”,注者遂不知“坏疏”是用《说苑》“师经投瑟撞疏”事。《去谗篇》“宣王终身而不知”,误“宣王”为“宣一”。《诫盈篇》“民财匮”,误作“人才遗”。《务农篇》“衣食乏则忘廉耻”,误“乏”为“足”,误“忘”为“志”。“欲澄其流”,误“证”为“止”。《阅武篇》“忘战则民殆”,误“忘”为“亟”。“三年治兵,辨等列也”,以正文混入注中。《崇文篇》“此崇文之术也”,脱“崇”、“之”二字。“不能逸,居其易”,误“逸”为“力”。是皆显然谬讹。(其他讹文、夺字,尤不胜举,别详《札记》。)而《大典》本注者不能订正,遂望文生义,不顾其安。然则此本非特元、明以来不见,亦《大典》本作注者所不见也。又此书每二篇一总结,《大典》本注者皆以本篇文曲解之,尤为卤莽。《去谗篇》“昏明之本”,《大典》本竟改为“国之本”。《纳谏篇》“却坐”二字,是用袁盎却慎夫人同坐事,《大典》本竟不知其所出。《去谗篇》“昭公去国而方悟”,是用宋昭公事,《大典》本注误引鲁昭公失国事,又见“方悟”与情事不合,遂改“方”为“不”,而不知上文“臣朝有千臣”,尤无著也。凡此皆《大典》注本之陋,不及此本之精博远甚。唯此本合《臣轨》刻于宽文八年,其中脱误甚多。余校以古钞数本,又以所引原书照之,始可读。然《建亲篇》引《洛书》一条,各本皆误字错出,竟不可校。又此本“六王怀叛逆之志”,注云韩、魏、燕、赵、齐、楚等王,亦与本书意不合,当以《大典》本补正之。若能重刻行世,亦快事也。
上卷题云:“康平三年五月五日点之,礼部郎中江匡房”。
下卷题云:康平三年五月六日点之,治部少■〈羊水灬,上中下〉江匡房。
宽治八年七月十六日于杨梅亭点了,尤可秘藏而已。 藤永实
长宽二年正月廿八日奉授主上巳讫。 式部大辅藤永范
■〈羊上水下〉安元年七月廿四日御读毕,此书奉授一代圣主,■〈巳上十下〉家之重宝也。从三位行宫内卿兼式部大辅藤永范建久三年六月十五日御读毕。此书继家踪已及圣主三代,诚是家之秘本也。
正四位下行式部大辅藤朝臣光范■〈羊上水下〉元二年四月廿三日书写毕。
以二品户部(永范)本移点毕,管原淳高元仁二年三月廿五日侍御读毕。
翰林学士管淳高。
○《臣轨》二卷(宽文八年刊本)
《臣轨》二卷,新、旧《唐志》、《崇文总目》并同。此卷末题“垂拱元年撰”。按《唐会要》云:“长寿二年三月,则天自制《臣轨》两卷,令贡举人习业,停《老子》。”与垂拱元年撰不合。阮文达《四库未收书目》遂疑此五字为日本妄增。余按日本枫山官库藏本,及向山黄村所藏天正年间钞本,皆有“垂拱元年撰”五字,笔迹亦相同,绝非此邦人所臆增。窃意此书撰于垂拱,而令贡举人习业则在长寿。《会要》第举其制令之年耳。又枫山本及向山黄村本均有“郑州阳武县臣王德纂注”,而枫山本并记臣德纂述曰:“其《臣轨》所引正经及子、史者,其正经之义则皆取先儒旧注,不敢更生异见。《老子》之义,则唯取河上公焉。馀皆出自愚心,亦不师祖往说矣。”余按注中所引《论语》郑注本条,《孝经》郑注二条,皆他书所未引者,足见其非宋以下人。官库本又引江本云:“《臣轨》既是御撰,妙极稽古,垂范千古,作镜百僚。既为臣之令模,乃事君之要道。宜诵登于口,诚藏于心。束发盍簪,庶多宏益。长安四年三■〈辶主〉四日江都县孙祥记。”今按,此本及活字板并无“王德”、“孙祥”二记,盖钞者脱之。活字本为林天瀑所校,注脚虚字殊少,当是天瀑所删。此本注脚虚字为多,虽讹误之处此本为甚,而根源则较古矣。此与《帝范》体式皆原于唐人卷子钞本,绝非从刊本翻雕者。
《帝范》二卷、《臣轨》二卷也者,共成于唐帝。唐帝受隋氏弊,聪明神武,庶几成康,功德兼备,自汉以来,未之有。自吁咨都嗟之后,而元首股肱,互为洽道,故所以《帝范》、《臣轨》之有作者也。本朝博士读之,尤尊之至。若鎌仓将军家皆读之,有助治道久,何啻中华而已哉!洛人林白水新镂之梓,以欲行于世,良有故哉。白水需书其后,于是题之。宽文八年秋八月日,柳谷散人埜子苞父书。
○《唐六典》三十卷(古钞本)
案此书今著录家不见有宋、元本,仅传明正德乙亥苏州所刻,首有王鏊序,末有宋绍兴四年张希亮、詹或校刊题跋,篇中墨丁空缺触目皆是,几不可读,而流传亦少。日本享保甲辰当雍正二年,其摄政大臣家熙为之考订。凡原书空缺者拟补于其下。亦有原书本缺,如第四卷“礼部郎中”条下脱文,则据《册府元龟》、《旧唐志》所引补之。第七卷“屯田郎中员外郎”下,“凡天下诸军”云云,则据《通典》、《旧唐志》补之。凡数百字,校订矜慎,见闻亦博。据其自序,用力二十年始克成书。然亦有缺而不能补者。如第一卷“令史十八人”下,空缺仍不下五十馀字。独怪家熙当时以宰相之尊,著书行世,而所据者亦只正德、嘉靖两本。而余于百馀年后乃从其书肆得古钞本,其本纸质坚纫,两面书写,末无张希亮等题识,相其笔迹,当亦七、八百年前之书,凡明刻所缺皆不缺。今以对校之,家熙所补十同七八。其有不同者,皆以此本为是。盖家熙意度,终不如原书之确也。惟钞手笔误,则当以明本、家熙本正之。又有日本天保七年当道光丙申刻本,书签亦称“官板”,首录王鏊序,尾有张希亮跋,无墨丁空缺,然不言所据何本。其中有胜于家熙本者,亦有似臆度者。若谓是据家熙本补填,而亦多违异,且第一卷“令史”下空缺,家熙本未补,此本则与古钞本合。若谓是见古钞本,而第四卷“礼部郎中”下之缺文,第七卷“令史”下之缺文,仍未补。且于“令史,凡天子诸”下,妄添“侯”字,以弥缝其缺,不知其注文不可接。若谓书坊所为,而其补填之字出家熙外者,亦多有典据。如第二卷“护军”注“魏武帝以牵招为中护军将军”,家熙本云“当填‘韩浩’”,此本则作“牵招”。案韩浩以护军从太祖破柳城,改为中护军。太祖平张鲁,以韩浩还,留牵招为中护军,是韩浩为护军在前,牵招继其位。然原本空缺下是“招”字,则作“牵招”是也。钞本亦作“牵招”。此岂不学者所能?或谓其本原于苏州扫叶山房之本,余架上无之,不能质言之也。余谓此书自唐虞而下,本末粲然,真所谓经国大典,岂独有唐一代!百世而下,虽有损益,不能出其范围。顾传本绝少,余尝合诸本,竭一月之力,就天保刊本定其从违,安得有心经世之略者重刊焉。
○《唐律疏义》三十卷(日本刊本)
首有雍正乙卯刑部尚书励廷仪序。以孙氏岱南阁所刊元余志安本较之,有柳贇序,而无贳冶子《释文》,亦无王元亮《纂例》、诸《表》,而顾千里所举卷三、卷十七、卷二十六、卷二十八所载《释文》删除不尽者,此本亦同,而目录前多出议刊官职名氏一叶,有“龙兴路儒学某某”,与柳贇序,云“刊于龙兴”者合,则是此本即泰定初刊本,故《疏义》与《纂例》、《释文》别行,而余志安乃合刊之。唯柳序称“廉访使师公而议刊”,廉访使乃是朵州秃。岂师唱于前而朵为后任与?此本虽不能无误,而足以订正余本者不下数百字,孙氏当日竟未见此本,亦一缺事也。又余收得日本人校本一通,以孙氏刊本硃识其上,其所出《疏义》多与此本合;而所校《释文》异同尤多,则不知竟出何本,岂泰定所刊《释文》,日本别有传录与?
议刊《唐律疏义》官职名氏:
廉访司官:
中奉大夫江西湖东道肃政廉访使朵州秃,奉政大夫江西湖东道肃政廉访使司事岳出谋。
管勾承发架阁库照磨程(志通)。
儒学提举司官:
文林郎江西等处儒学提举贇,承事郎江西等处儒学副提举高(若凤),龙兴路儒学教授李(鼎孙)、学正李(时)董正刊成。
又按,余志安元本枫山官库亦有之。
○《贞观政要》十卷(古钞本)
旧影写本,狩古望之求古楼所载,前二卷末有“安元三年二月五日奉授主上既讫”云云,有“永久”、“建久”、“建保”、“嘉禄”、“建长”等名记,与森立之《访古志》所载首一部合。每半叶七行,行十七字。字体精妙,神似唐人写经之笔,原本当是卷子,影写改为摺本,然首无吴兢表文,犹不免有脱漏也。其第三卷以下,每卷后有“文化六年六月等日斋中写勾勘,宰”。第末卷有“文化十二年十月上澣寄与兴田箕山,生之记”。每半叶九行,行十七字,而森立之顾未言及。此书以戈直注本照之,非唯字句多有不同,即篇第亦有增减移易。戈氏自序云;“尝会萃众本,参互考订。章之不当分者,合之;不当合者,分之”。知是皆为戈氏所乱久矣。今全录其题识,以与森氏《访古志》相证验。又录篇第异同于其下,使读者知其崖略。若夫字句之差互,则屡牍不能尽,别为《札记》焉。
安元三年二月五日奉授主上既讫。正三位行宫内卿兼式部大辅播磨权守藤原朝臣永范。
永久三年仲春二十五日点讫,合证本等又加自点秘本也。良兼。
建久第五年九月二十一日诣三品李部大卿书阁读合毕,有秘说等。匠作员外少尹藤(孝范)。
建保第四年夷则二十五日受严训讫,文章得业生经范。
嘉禄三年四月二十四日合 二条院御本并八条左相府证本毕。刑部权少辅经范。
建长三年二月十日以家说授茂才明范既讫,三品李部大卿经范。
建长六年三月二十日以家说授小男淳范既讫。三品吏部大卿经范。
《贞观政要》古抄本次第:
第一卷
《贞观政要》序(标题作“弘文馆”,戈本作“修文馆”。)
《君道》第一(戈本题《论君道》一,以下每题多有“论”字。此篇次第同。)
《政体篇》第二(古本十八章,戈本题“十三章”,而有十四章。)
第十一章 戈本无。
贞观八年,太宗谓房玄龄等曰:“我所居殿即是隋文帝所造,已经四十馀年,损坏处少。唯承乾殿是炀帝造,工匠多不见新奇,斗拱至小,年月虽近,破坏处多。今为改更,欲别作意见,亦恐似此屋耳”。魏徵对曰:“昔魏文侯时,租赋岁倍,有人致贺,文侯曰:‘今户口不加,而租税岁倍,此由课敛多,譬如治皮,令大则薄,令小则厚。理民亦复如此。’由是魏国大理。臣今量之,陛下为理,四夷宾服,天下已安,但须守今日理道,亦归之于厚,此即是足。”
第十二章(戈本无)
贞观八年,太宗谓群臣曰:“为理之要,务全其本。若中国不静,远夷虽至,亦何异焉?朕与公等共理天下,令中夏乂安,四方静肃,并由公等盛尽忠诚,共康庶绩之所致耳。朕实喜之。然安不忘危,亦兼以惧朕。炀帝纂业之初,天下隆盛,弃德穷兵,以取颠覆。颉利近者,足为强大,志意既盈,祸乱斯及,丧其大业,为臣于朕。叶护可汗,亦太强盛,自恃富贵,通使求婚,失道怙通,以致破灭。其子既立,便肆猜忌,众叛亲离,覆基绝嗣。朕不能远纂尧、舜、禹、汤之德,目睹此辈,何得不诫惧乎!公等辅朕,功绩已成,唯当慎以守之,自获长世,并宜勉力。有不是事,则须明言,君臣同心,何得不理。”侍中魏徵对曰:“陛下弘至理以安天下,功已成矣。然每睹非常之庆,弥切虚危之心,自古至慎,无以加此。臣闻上之所好,下必从之,明诏奖励,足使愞夫立节。”
第十三章(戈本无)。
太宗问拓跋使人曰:“拓跋兵马,今有几许?”对曰:“见有四千馀人,旧有四万馀人。”太宗谓侍臣曰:“朕闻西胡爱珠,若得好珠,劈身藏之。”侍臣咸曰:“贪财害己,实为可笑。”太宗曰:“勿唯笑胡,今官人贪财,不顾性命,身死之后,子孙被辱,何异西胡之爱珠耶?帝王亦然。恣情放逸,好乐无度,荒废庶政,长夜忘返,所行如此,岂不灭亡?隋炀帝奢侈自贤,身死匹夫,足为可笑。”魏征对曰:“臣闻鲁哀公谓孔子曰:‘有人好忘者,移宅乃忘其妻。’孔子曰:‘又有好忘甚于此者,近见桀、纣之君,乃忘其身。’”太宗曰:“朕与公等既知笑人,今共相匡辅,庶免人笑。”
第十四章(戈本无)
贞观九年,太宗谓侍臣曰:“为帝王者,必须慎其所与。只如鹰犬、鞍马、声色、殊味,朕若欲之,随须即至,如此等也,恒败人正。邪佞忠直,亦在时君所好。若任不得贤,何能无灭?”侍中魏征对曰:“臣闻齐威王问淳于髡:‘寡人所好与古帝王同否?’髡曰:‘古者圣王所好有四,今王所好唯有其三。古者好色,王亦好之;古者好马,王亦好之;古者好味,王亦好之;唯有一事不同者,古者好贤,王独不好。’齐王曰:‘无贤可好也。’髡曰:‘古之美色有西施、毛嫱,奇味即龙肝豹胎,善马则有飞兔、绿耳,此等今既无之,王之厨膳、后宫、外厩,今亦备具。王以为今之无贤,知前世之贤,得与王相见以否?’”太宗深然之。
第十五章(戈本无)
贞观十年,太宗谓侍臣曰:“《月令》是早晚有?”侍中魏征对曰:“今《礼记》所载《月令》,起自吕不韦。”太宗曰:“促为化专依《月令》,善恶复皆如所记不?”魏征又曰:“秦、汉以来,圣王依月令。事多若一依《月令》者,亦未有促。古者设教劝人为善,所行皆欲顺时,善恶亦未必皆然。”太宗又曰:“《月令》既起秦时,三皇、五帝并是圣主,何因不行《月令》?”征曰:“计《月令》起于上古,是以《尚书》云‘敬授民时’。吕不韦只是修古《月令》,未必起于秦代。”太宗曰:“朕比读书,所见善事,并即行之,都无所疑。至于用人,则善恶难别,故知人极为不易。朕比使公等数人,何因理政犹不及文、景?”征又曰:“陛下留心于理,委任臣等逾于古人。直同臣等庸短,不能称陛下委寄。欲论四夷宾服,天下无事,古来未有似今日者。至于文、景,不足以比圣德。”征曰:“自古人君初为理也,皆欲比隆尧舜,至于天下既安,不能终其善。人臣被任也,亦欲尽心竭力,及居富贵,即欲全官爵。若遂君臣常不懈怠,岂有天下不安之道哉!”太宗曰:“论至理,诚如公此语。”
第十八章(戈本无)
贞观三年,上谓房玄龄曰:“古人善为国者,必先理其身。理其身必慎其所习。所习正,则其身正。身正,则不令而行。所习不正,则身不正。身不正,则虽令不从。是以舜诫禹曰:‘邻哉!邻哉!’周公诫成王曰:‘其明!其明!’此皆言慎其所习近也。朕比岁临朝视事,及园苑间游赏,皆召魏征、虞世南侍从,或与谋议政事,讲论经典,既常闻启沃,非直于身有益,在于社稷亦可谓久安之道。”
第二卷
《任贤》第三。(凡八章,戈本同)。
《求谏》第四。(凡八章,戈本十一章,移《纳谏篇》三章于此篇,作第四、第六、第七章。)
《纳谏》第五。(凡十章,戈本亦十章。)
第二章。(戈本移入《求谏篇》为第四章。)
第四章。(戈本移入《求谏篇》为第六章。)
第五章。(戈本移入《求谏篇》为第七章。古本原为二章。戈本云:“旧本此与前章通为一章,今按不同分为二章。”而此古本原是二章。)
按此篇戈本移出三章,而又别采太宗事迹增入三章。(太宗有骏马一条,贞观七年幸九成宫一条,贞观八年谓长孙无忌一条。)
又按此下戈本增入《直谏》一篇,凡十章,皆古本所无。但于《直谏》下标一“附”字,而不增题第六,是此书为后人所乱之确据。
第三卷
《君臣鉴戒》第六。(凡四章,戈本七章。)
按此篇戈本第一章、第二章皆古本所无。其第五章“魏征上疏”云云,是此本《礼乐篇》文。
《论择官》第七。(凡十章,戈本十一章,无“论”字。)
第四章。(戈本移为第二章。)
第七章。(戈七分“治书侍御史”以下别为一章,而增“贞观十一年”五字。)
第八章。(戈本于“朕闻”下增“太平后必有大乱,大乱后必有太平。大乱之后,即是太平之运也”二十五字。)
第九章。(戈本于“赏不遗疏远”上增一百三十二字。)
《论封建》第八。(古本、戈本篇第同。)
第四卷
《论太子诸王定分》第九。(凡四章,戈本亦四章。)
第一章。(戈本分“御史马周”以下别为一章。)
第二章。(戈本于“或至乱国”下增入三十六字。又于“发病而死”下增入二十四字。)
第四章。(“贞观中皇子年少者”云云,戈本移入《教诫篇》末。)
《论尊师傅》第十。(古本、戈本并六章。戈本作“尊敬师傅”。)
第五章(戈本于“是故周储”上增入七十一字。)
《教诫太子诸王》第十一。(凡六章,戈本七章,“教”上有“论”字。)
第四章。(戈本于“覆亡非一”下,增入三十七字。又于“信非虚说”下,增入三十四字。)
第六章。(戈本移《定分篇》末章于此章下,为第七章。)
《规谏太子》第十二。(凡五章,戈本四章。)
第四章。(戈本合上第三,共为一章。又于“人面兽心之徒”下增入十六字。)
第五卷
《论仁义》第十三
第二章。(“贞观初太宗从容谓侍臣”云云,戈本移入《辨兴亡》。)
第五章。(“贞观五年太宗谓侍臣”云云,戈本移入《辨兴亡》。)
第六章。(“乃可存其性命”下,戈本有“王珪顿首曰陛下能知此天下幸甚”十四字。)
《论忠义》第十四。(凡十二章。戈本题十五章,核之只十四章。)
第一章。(“太宗闻而嘉之”下,此本有“曰:于生死之间甚众义备矣。如此则彼寻行数里、矫事谈议者,徒自以为人何逮于此也”。戈本无此三十四字。)
第四章。(“忠臣烈士何代无之”下戈本增入九十八字。)
第五章。(戈本于此章下,别采“贞观八年桂林都督”一条为第六章,古本无之。)
第八章。(戈本移入《政体篇》。)
第十二章。(“寻擢弘文馆学士”下,戈本于此截断,而以《赦令篇》之第七章移于此下,为第十三章.又于“太宗攻辽东”上增“贞观十九年”五字,别题为第十四章。)
《论孝友》第十五。(凡三章,戈本五章。)
第一章。(“虞世南”以下,戈本别为一章,是也。此本误连。)
第二章。(“王元轨”以下,戈本别为一章,是也。此本误连。)
《论公平》第十六。(凡六章,戈本八章。)
第四章。(戈本无。)
太宗谓房玄龄等曰:“昨日皇甫德参上书言,朕修营洛州宫殿,是劳民也;收地租,是厚敛也;俗高髻,是宫中所化也。观此人心,必欲使国家不役一人,不收一租,宫人皆无发,乃称其意耳。事既讪谤,当须论罪。”魏征进曰:“贾谊当文帝之时,上书云‘可为痛哭者三,可为长太息者五’。自古上书,率多激切。若不激切,能不能起人主之心。激切即似仙谤,所谓狂夫之言,圣人择焉。惟在陛下裁察,不可责也。”太宗曰:“朕初欲责此人,但已许进直言,若责之,则于后谁敢言者?”赐绢二十疋,令归。
第五章。(戈本为第七章。)
《论悔过》第廿四。(凡五章。戈本四章。)
第二章。(“移居武德殿,魏征上疏谏”下,有“此殿在内,处所宽间,参奉往来,实为稳近。但”十七字,戈本无。)
第三章。(戈本无。)
贞观五年,太宗谓侍臣等曰:“齐文宣何如人君?”魏征对曰:“非常颠狂。然与人共争道理,自知短屈,即能从之。臣闻齐时魏恺先任青州长史,尝使梁,还除光州长史,不就。杨遵彦奏之。文宣帝大怒,召而责之。恺曰:‘先任青州大藩长史,今有使劳,更无罪过,反授小州,所以不就。’乃顾谓遵彦曰:‘此汉有理。’因令舍之。”太宗曰:“往者,卢祖尚不肯受官,朕遂煞之。文宣帝虽复颠狂,尚能容忍此一事,朕所不如也。祖尚不受处分,虽失人臣之礼,朕即可煞之,大是伤急。一死不可再生,悔无所及,宜复其故官荫。”
《论奢纵》第廿五。(凡四章,戈本一章。)
第一章。(戈本移入《辨兴亡篇》。)
第二章。(戈本无。)
贞观七年,太宗授郭孝恪西州道行军总管,率步骑三千人出银山道以伐焉耆。夜往掩袭其城,破之,虏其王龙突骑发。太宗谓侍臣曰:“计八月中旬孝恪发,去二十日应到,必以二十二日破焉耆,当弛使报朕。计其行程,今日应有好消息。”言未讫而骑至,云孝恪已破焉耆。太宗悦。及征龟兹,以孝恪为昆山道副大总管,破其都城,留孝恪守之,馀军分道别进。域中未宾,孝恪因乃出营于外,有龟兹人来谓孝恪曰:“那利,我之国相,人心素归,今亡在外,必思为变。城中之人颇有异志,公其备之。”孝恪不以为虞。那利等果率众万馀,私与城内降胡相知,表里为应。孝恪失于警候,贼入城鼓噪,孝恪始觉之,为胡矢所中而死。孝恪性奢侈,家之仆妾以及器玩,务极鲜华,虽在军中,床榻器皆饰以金玉。仍以金床华帐充具,以遗行军大总管阿史那社尒。社尒一无所受。太宗闻之,乃曰:“二将何优劣之不同也。郭孝恪今为虏所屠,可谓自招伊咎耳。”
第三章。(戈本移入《辨兴亡》。)
第四章。(“明王圣主”下,戈本增入十三字。“祸乱不作者也”下,此本有“臣愚顷闻京师营迭供奉器物颇多,縻费百姓,或有怨嗟之言”二十四字,戈本无,而别增二百七十一字。下接“陛下少处人间”。又至“不可不诫也”,戈本增二百九十七字。)
《论贪鄙》第廿六。(凡七章,戈本六章。)
第四章。(戈本无。)
贞观四年,濮州刺史庞相寿贪浊有闻,追还,解任。殿庭自陈幕府旧左右,实不贪浊。太宗矜之,使舍人谓之曰:“尔是我旧左右,我极哀矜尔,尔取他钱物,只应为贪。今赐尔绢一百疋,还向任所,更莫作罪过。”魏征进而谏曰:“相寿贪浊,远近所知。今以故旧私情,赦其贪浊之罪,加以厚赏,还令复任。相寿性识,未知愧耻。幕府左右其数甚多,人人皆恃恩私,足使为善者惧。”太宗欣然纳之,使引相寿于前,亲谓之曰:“我昔为王,为一府作主。今为天子,为四海作主。既为四海作主,不可偏与一府恩泽。向欲令尔重任,左右以为尔若得重任,必使为善者皆不用心。今既以左右所言者为是,便不得申我私意,且放尔归。”乃赐杂物而遣之。相寿默然,流涕而去。
第七卷
《崇儒学》第廿七。(凡二章,戈本六章。)
第一章。(戈本截“贞观二年”以下为第二章。又于“征天下儒士”下增作八字。又截“太宗幸国学”以下为三章。又截“十四年”下增“贞观”二字为第四章。)
第二章。(戈本截“太宗尝谓中书”以下为六章。)
《论文史》第廿八
第二章。(戈本无“尚书左仆射”以下十一行。)
尚书左仆射房玄龄、侍中魏征、散骑常侍姚思廉、太子右庶子李伯药、孔颖达、侍郎岑文本、礼部侍郎令狐德棻、舍人许敬宗等,以贞观十年撰成周、齐、梁、陈、隋等五代史,奏上。太宗劳之曰:“良史善恶必书,足为惩劝。秦始皇奢侈无度,志在隐恶,焚书坑儒,用缄谈者之口。隋炀帝志在隐恶,虽曰好学,招集天下学士,全不礼待,竟不能修得历代一史,数百年事殆将泯绝。朕今欲见近代人主善恶,以为身诫。故令公等修之,遂能成五代之史。深副朕怀,极可嘉尚。”于是进级班次,各有差降。
《论礼乐》第廿九。(凡十章,戈本十二章。戈本无“论”字。)
第三章。(戈本截“礼部尚书”以下,别为第四章。)
第四章。(戈本截“礼部尚书王珪以下为第六章。)
第八章。(“贞观十四年”云云。戈本移入《鉴诫篇》。)
第八卷
《务农》第卅。(《禁末作》附。凡五章。戈本四章,无“禁末作附”四字。)
第三章。(戈本无。)
贞观四年,太宗谓诸州考使曰:“国以人为本,人以食为命,若禾谷不登,恐由朕不躬亲所致也。故就别院种三数亩禾,时自锄其ㄗ莠,才得半亩,即苦疲乏。以此思之,劳可知矣。农夫实甚辛苦,顷闻关东及诸处,粟两钱半价,米四钱价。深虑无识之人,见米贱遂惰农自安。倘遇水旱,即受饥饿。卿等至州日,每县时遣官人就田陇间劝励,不得令有送迎。若迎送往还,多废农业,若此劝农,不如不去。”
《论刑法》第卅一(凡九章,戈本八章,无“论”字。)
第一章(戈本无)。
贞观元年诏:以犯大辟罪者,令断其右趾。因谓侍臣曰:“前代不行肉刑久矣,今断人右趾,意不忍为。”谏议王珪对曰:“古行肉刑,以为轻罪。今陛下矜死之多,故设断趾之法,损一足以全其大命,于犯者甚益矣。且见之足为惩诫。”侍中陈叔达又曰:“古之肉刑,在死刑之外,陛下于死刑之内,降从断趾,便是以生易死,足为宽法。”
第四章(自“蕴古始也”下,戈本多三十三字。)
《论赦令》第卅二(凡七章,戈本四章。)
第二章(戈本移入《慎所好篇》。)
第六章(戈本移入《俭约篇》。)
第七章(戈本移入《忠义篇》。)
《论贡献》第卅三(凡五章,戈本同。“献”作“赋”。)
按戈本此篇后有《辨兴亡》一篇,凡五章。其第一章以此本《仁义》第二章移入。第二章以此本《奢纵篇》第一章移入。第三章以此《仁义篇》第五章移入。第四章古本无。第五章以此本《奢纵篇》第二章移入。
第九卷
《议征伐》第卅四(凡十三章,戈本同。此篇据原校与南本多有增减,别详《杂记》。)
《议安边》第卅五(凡二章,戈本同。)
第十卷
《论行幸》第卅六(凡三章,戈本四章。)此篇后戈本有“贞观十二年”云云一章,为第四章,古本无。
《论田猎》第卅七(凡四章,戈本五章。)
戈本于第二章下增入“贞观十二年太宗幸同州”一条,为第三章。
《论祥瑞》第卅八(一本,戈本合下《灾害》为《灾祥》一篇。)
第一章(戈本以此条为《灾祥》第一条。)
《论灭异》第卅九(凡三章,戈本合前条题为“《灾祥》”,共四章。各抄本皆作“《灾异》”,惟安元抄本目录作“《灾害》”。)
《论慎终》第卌(凡七章,戈本同。)
第一章(戈本为第二章。)
第二章(戈本为第一章,而于“太宗谓侍幸臣也”下多十七字。)
第三章(戈本于“房玄龄曰”下多四十二字。又于“天下大治”下多九字。又于“远胜古也”下多八字。)
第四章(戈本于“天下无忧,不理也”下多六字。)
○《贞观政要》十卷(影旧钞本)
此本影文化六年钞本。每半叶九行,行十七字,与狩谷藏本第三卷以下皆同。首有吴兢《上〈贞观政要〉表》,而无吴兢《贞观政要序》。其第二卷后有“建保”、“嘉禄”、“贞应”、“安贞”、“嘉祯”、“仁治”、“弘长”、“永仁”、“永禄”等年,管氏历世题记。每卷后均有文化六年六月等日写记,有“寴”字押,森立之称为藤长亲卿花押。此本即影写长亲卿手书本者。盖原本卷轴改为册子也。立之又云:以《玉海》所载目录及元戈直本校之,体式大异,盖其国博士家所传唐时真本。其言当不诬。末卷有文化十二年兴田吉从一跋,言此书甚悉。第一卷、第四卷、第七卷有“不忍文库”、“温故堂文库”印,皆日本收藏名家也。
《上〈贞观政要〉表》
臣兢言,臣愚比尝见朝野士庶有论及国家政教者,咸云:“若以陛下之圣明,克遵太宗之故事,则不暇远求上古之术,以必致太平之业。”故知天下之苍生所望于陛下者,诚亦厚矣。《易》曰:“圣人感人心,而天下和平。”今圣德所感,可谓深矣。窃惟太宗文武皇帝之政化,自旷古而求,未有如此之盛者也。虽唐尧、虞舜、夏禹、殷汤、周之文武、汉之文景,皆所不逮也。至于用贤纳谏之美,垂代立教之规,可以引阐大猷、增崇至道者,并焕乎国籍,作鉴来叶。微臣以早居史职,莫不成诵在心。其有委质策名,立功树德,正词鲠议,志在匡君者,亦随事载录,用备劝诫。撰一帙十卷,合四十篇,仍以《贞观政要》为目,谨随表奉进。望纡天鉴,择善而行。引而申之,触类而长。《易》不云乎?“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”。伏愿行之而有恒,思之而无倦。则贞观巍巍之化,可得而致矣。昔殷汤不如尧舜,伊尹耻之。陛下倘不修祖业,微臣亦耻之。《诗》曰:“念兹皇祖,陟降廷止。”又云:“无念尔祖,聿修厥德。”此诚钦奉祖先之义也。伏惟陛下念之哉!则万方幸甚。不胜诚恳之至。谨诣明福门,奉表以闻。谨言。
本云:(以下诸条在第二卷末。)
手自校众本勘本文,择善合点了。三品李部员外大卿菅(判)。
建保四年五月十二日,授男著作郎长贞了。大府卿菅为了。
嘉禄元年八月九日,候于条前殿下且读。(判。)
贞应三年闰馀七月廿六日,授男长成了。李部大卿(判)。
安贞二年四月二日,授男高长了。大府卿(判)。
嘉祯四年五月一日,授少子长明孙家长等了,李部大卿判。
仁治三年七月廿八日,侍当今皇帝御读。大藏卿兼式部大辅(判)。
弘长二年三月二日,授愚息清长了。李部大卿(判)。
永仁五年十二月五日,以家说重授正修上人了。从二位菅清长了。
永仁七年三月十日,以说授小童摩尼殊丸了。(生年十三岁,明玄判。)
永禄三年四月,终书功了。李部大卿菅长雅。
文化六年六月十九、二十两日写功了。寴。同年七月十日,寓直之暇,一校了。昨日大风甚,自辰自酉。
《贞观政要》十卷,菅原氏所传,而从三位勘解,由长官菅原长亲卿所亲写也。初吉从获元德年中菅氏文章,得业生款状于观智院住宝僧,都爱藏之。长亲卿一见奇之,介藤原以文而求之。吉从深钦卿慕其祖之意,割爱奉呈焉。卿大喜,辱手书,且锡以此书。事详于其书牍中。盖《政要》之为书坊间所刻者,系于戈直所注,缙绅学士家虽间有传之者,衍错脱误,大紊其真。此编乃菅氏奕世所传,而出于参议为长卿所授也。卷首载吴兢上表,盖兢表独载于国字译本,而其佗则未尝见存之者。况菅氏之令孙所亲写,而校订《政要》之真,舍此篇,吾安适从焉?吉从获之。
○《贞观政要》十卷(旧钞本)
此本系文政元年阿波介藤原以文以其国诸古本及戈本合校者。篇首载其国古墨笔凡十三通,又硃笔二通,一为永本,一为江本。又载汉本奥书题识。奥书,卷子反面书也。其本有《政要表》,而□《政要序》。《表》后有:“景龙三年正月 日,卫尉少卿兼修国史馆、崇文馆学士臣吴兢等上表”,为各本所无。按吴兢本《传》,其书实成于神龙中,《书录解题》引《馆阁书目》亦云。然则此“景龙”当为“神龙”之误。而据其自序,《提要》考在开元八年以后,亦至确,莫详其乖异之由也。此本每卷有“松田本生”印,又有“向山黄村”印。余从黄村得此本,而日本古本异同皆汇集无遗,拟归而刻之,久无应者,今以阿波介藤合校诸本列左。
古本校合《凡例》
八条左府本 二条院御点本 菅本
或本 南家本 异本
古本 一本 摺本
亻本 扌本 家本
自本
永本(菅长雅卿亲写本,有“永录三年”之奥书,故称“永本”。今为五条家藏。) 江家本(原本卷子本有“匡衡朝臣”奥书,故称“江本”。)
江家本奥书如左:
本云:以累代秘说本,奉授圣上了,尤可秘藏也。宽弘三年三月五日 吏部大卿江(判)。
朱云:宽弘九年闰七月念一日,藤家本一校了。江匡衡。
此一卷以江家旧卷(卷子本有匡衡奥书。)传写本校正讫,称“江本”者是也。馀卷今逸,惜哉。
以源容所(元宽。)校本再校讫。(此本有“多福文库”印,元和活版也。)
以清国嘉庆戊午重镌扫叶山房刻本再订讫,所称“清本”是也。
文政元年八月一日 阿波介藤原以文。
不啻十朋之龟,乃十袭宝藏,以贻之永世焉。长亲卿手书别藏于家,宜并考。卿称清罔,学业富瞻,最能文章。尝闻卿常侍读于皇太子,颇有启沃之功云。实菅庙三十一世之孙也。文化十二年乙亥正月,兴田吉从谨识。
●日本访书志卷六
○《桂林风土记》一卷(旧钞本)
唐莫休符撰。《新唐书·艺文志》作三卷,此为洪武沈氏本,即《曝书亭集》所称谢在杭传录本也。首有休符自序,目录《舜祠》起,《张鷟》止,凡四十四条,观其次第,似已为完本,疑后人合并,非有缺佚。惟《苍梧·火山》有录无书,《宜州·龙开江》与《宜州·龙采木》合为一条。又据《明一统志》载“独秀山”有张固诗一首,此“独秀山”条不载,是不免有脱漏。是书展转传录,伪误甚多,首有“张载华收藏”印,引据他本互校,颇多是正,而龃龉不可通者仍不免。乃据《唐书》、《寰宇记》、曹学铨《名胜志》诸书校改,略可以读。其所不知,仍从盖阙,未知海内尚有善本否也?
○《太平寰宇记》残本(宋刻本刻入《古逸丛书》)
此书《太平寰宇记》,中土宋刊本久不存。《四库》著录据浙江汪氏所进钞本,阙一百十三至一百十九,凡七卷。而乾、嘉间江西万氏乐氏两刊本更缺《河南道》第四一卷。考曝书亭所见池北书库本,亦缺《河南道》第四,则审缺八卷矣。余于森立之《访古志》见有此书宋椠残本,藏枫山官库,意或有足以补中土所佚者。因托修史馆监事严谷修探之,并告知星使黎公,行咨于其太政大臣,借之以出。计原书凡二十五册,为蝴蝶装,其存者不及半焉。乃以近刻本校一过,其一百十三至一百十八(一百十四尾缺“湘乡”以下五县。)(则重刊之《古逸丛书》中;并刊其卷首一表。虽尚佚其二卷有半,《江南道》第四一卷、一百十九一卷、一百十四尾数叶。)未为完书,亦足以慰好古之怀矣。世传《岣嵝禹碑》始自宋何致一,多有疑其伪造者。今按,此书于《潭州》下引庾仲雍《湘州记》云:“夏禹刻石书,名在山之上。”而不敢质言之,则乐氏初不见此碑审矣。又钱竹汀《养新录》称,《元史·地理志》于郴州之郴阳县云:“旧敦化,至元十三年改今名。”疑“敦”字犯宋讳,湖南为宋土,不得有“敦化”县。因据《舆地纪胜》引《寰宇记》为晋天福初所改,汉初复旧,以订其误。今此书与《纪胜》悉合。其他所引逸书、逸事,不遑缕述,固非后人所得臆补者也。至江西两刻本皆据传钞及活字本入木,互有脱误,而万氏本臆改尤甚。世有好事君子,因此所存残本,以正江西两刻,又以两刻互校,而一一考乐氏所引原书,虽未必尽复旧观,亦庶几十得八九。若陈氏兰森臆补之卷,固无论焉。光绪癸未九月记。
附宋刊原本存佚卷数。
序、目录(全)。一卷(全)。二卷(全)。三卷(存前十三叶)。四卷(缺)。 五卷(存十四、十五两叶)。六卷(存校勘一叶)。七卷(全)。八卷(全)。九卷(全)。十卷(存前九叶)。十一卷(缺)。十二卷(存一至五,又存第七一叶)。十三至三十六(并缺)。三十七(存前九叶)。三十八至四十三(并缺)。四十四(存七叶)。四十五、四十六(并缺)。四十七(第四叶以下存)。四十八(存前三叶)。四十九(缺)。五十存(第十三一叶)。五十一至七十一(并缺)。七十二(存第二、第四、五、六四叶)。七十三至七十六(并缺)。七十七(第三叶以下存)。七十八(缺第七一叶)。七十九至八十八(并缺)。八十九(存第七、第十两叶)。九十(存前三叶)。九十一(全)。九十二至九十五(并缺)。九十六(存前八叶)。九十七、九十八(并缺)。九十九(全)。一百(全)。一百二(全)。一百三(缺)。一百四(全)。一百五(存前九叶)。一百六(八叶以下存)。一百七(全)。一百八(全)。一百九(全)。一百十(存前七叶)。一百十一(第八叶以下存)。一百十二(全)。一百十三(全)。一百十四(存前九叶)。一百十五(全)。一百十六(全)。一百十七(全)。一百十八(全)。一百十九至一百廿三(并缺)。一百廿四(存十三、十四两叶)。一百廿五(全)。一百廿六至一百三十二(并缺)。一百三十三(全)。一百三十四(全)。一百三十五(全)。一百三十六(全)。一百三十七(全)。一百三十八(存前六叶)。一百三十九、一百四十(并缺)。一百四十一(全)。一百四十二(缺三、四、五、六四叶)。一百四十三(存前七叶)。一百四十四至一百四十六(并缺)。一百四十七(第三叶以下存)。一百四十八(缺六、七两叶)。一百四十九(存前八叶)。一百五十至一百五十四(并缺)。一百五十五(存第七、第八两叶)。一百五十六至一百六十(并缺)。一百六十一(存第七一叶)。一百六十二至一百八十六(并缺)。一百八十七(存前四叶)。一百八十八(第七叶以下存)。一百八十九(存前九叶)。一百九十至一百九十三(并缺)。一百九十四(第二叶以下存)。一百九十五(全)。一百九十六(全)。一百九十七(全)。一百九十八(全)。一百九十九(全)。二百(存前六叶)。
刻成后,乃知金陵书局已据乐氏祠堂本重刻,校订颇审,惜乎其未见此宋残本也。
案:此本日本森立之《访古志》载之,但云残本,不记卷数。及余借得重校,及将其全部残叶记之,并附刊余跋语。乃余归后,姚君子良刻《访古志》,但见《古逸丛书》有《补阙》六卷,遂改《访古志》残本为六卷,并不详观余跋尾记其全书存佚,若日本只存此书六卷者,岂非读首不读尾者乎!又《访古志》载绍熙壬子黄唐刊本《礼记注疏》七十卷,与曲阜孔氏藏本同,姚君但见通行《礼记注疏》六十三卷,遂悍然据改之。计姚君刻《访古志》只改此二处,乃皆大谬,附订于此。
○《方舆胜览前集》四十三卷、《后集》七卷、《续集》二十卷、《拾遗》一卷(宋椠本)
首吕午序,次祝穆自序,行书。序后有两浙转运司录白,盖祝氏恐人翻雕,故请官为给榜。《初集》自“浙西路”起至“海外四州”止,凡四十三卷。《后集》淮东路、淮西两路。《续集》自“成都路”起,至“利西路”止。《拾遗》则自“临安府”至“绍熙府”,每府州各补数条。此盖和父原本,其分数次开雕者,当因资费不足,随雕随印行,非别为起讫也。每半叶大字七行,小字十四行,行廿五字。每卷标题“新编四六必用方舆胜览”,盖本为备四六之用也。首卷又有引用文集目,亦分类载之。
吕午序(嘉熙已亥)。
祝穆自序(嘉熙已亥)。
两浙转运司录白:
据祝太傅宅干人吴吉状:“本宅见刊《方舆胜览》及《四六宝苑》《事文类聚》凡数书,并系本宅贡士私自编辑,积岁辛勤。今来雕板,所费浩瀚,窃恐书市嗜利之徒,辄将上件书版翻开,或改换名目,或以《节略舆地纪胜》等书为名,翻开搀夺,致本宅徒劳心力,枉费钱本,委实切害。照得雕书合经使台申明,乞行约束,庶绝翻版之患,乞给榜下衢、婺州雕书籍处张挂晓示。如有此色,容本宅陈告,乞追人毁版,断治施行。奉台判备榜须至指挥。”
右今出榜衢婺州雕书籍去处张挂晓示,各令知悉,如有似此之人,仰经所属陈告追究,毁版施行,故榜。
嘉熙贰年拾贰月 日榜。衢、婺州雕书籍去处张挂。转运副使曾台押。
福建路转运司状,乞给榜约束所属,不得翻开上件书版,并同前式,更不再录白。
是编蒐猎名贤记序、诗文及史传、稗官、杂说,殆数千篇,若非表而出之,亦几明珠之暗投。今取全篇分类,以便检阅。其一联片语不成章者,更不赘录,盖演而伸之,则为一部郡志;总而会之,则为一部文集,庶几旁通曲畅云。此木记在引用文集目之前。
今将每郡事要标出卷首,馀并仿此,览者切幸详鉴。
郡名 风俗 形胜 土产 山川
学馆 堂院 亭台 楼阁 轩榭
馆驿 桥梁 寺观 祠墓 古迹
名宦 人物 名贤 题咏 四六
(此在《前集》目录之前。)
今将两淮州郡作《后集》刊行。四蜀及两淮新复之境,见此纂辑,续当锓梓。引用文目,已具《前集》卷首,更不重复。仍标出每郡事要如右。(此在《后集》目录之前。)
是编亦既锓梓流布矣。重惟天下奇闻壮观,见于文人才士之所纪述者,浩不可穷,耳目所及,幸而得之,则亦泰山一毫芒耳。因阅群书,复抄小集,附刊于后,名以“《拾遗》”。每州各空其纸,以俟博雅君子续自笔入,或因鬻书者录以见寄,使足成此一奇书,盖所深望云。(此在《拾遗》目录之前。)
○《方舆胜览》七十卷(宋椠本)
首吕午序,次祝穆自序,楷书,通编为七十卷,不复分《前》、《后》、《续》、《拾遗》名目。标题亦去其“四六必用”四字,又去其每集告白。字体校原本稍大,行款虽同,小字则每行廿三字,(归安陆氏藏本与此同。)字多减画,盖麻沙坊本了也。此本标题于浙西之严州,改称“建德府”;浙东路之温州,改称“瑞安府”;广西路之宜州,改称“庆远府”;夔州路之忠州,改称“咸淳府”。按和父自序,书成于嘉熙已亥,而改严、温、宜、忠等州为府,在咸淳元年,相去三十六年,其为后人改编可知。书中亦多所增添,非祝王之旧。然其所增亦皆据方志旧记编入,犹有知识者所为,不似坊贾之羼乱妄作,故亦可贵。余按此书元、明以下均未重镌,故著录家只有宋本,恐再延数世,归于泯灭,余乃得两宋本,惜无好事者重雕焉。
○《大唐西域记》十二卷(宋藏经刊本)
明吴琯《古今逸史》有刊本,《四库》据以入录。其第十一卷“僧伽罗国”下有明永乐三年大监郑和见国王阿烈苦奈儿事,此校者之语,吴氏误连入正文。想吴氏所得必传钞本,故有斯误。其实此书明南北《藏》本皆有之,皆不附郑和事。此本为宋理宗嘉熙三年安吉州资福寺刊本,在“转”字号,首题《大唐西域记》,次行题“尚书左仆射燕国公制”,不署“张说”名。(宋、元、高丽《藏》本皆无之,明藏本始补名。)序后题“大唐西域记卷第一”,又下行题“三藏法师玄奘奉诏译”,又下行题“大总持寺沙门辩机撰”,再下一行题“三十四国”,再下三十四国之目,再下为总序,末有辩机后序。盖玄奘奉诏译此书,而辩机但排纂润色之也。故晁公武《读书志》谓“玄奘撰”者以此。《通志略》分玄奘、辩机为二书,则大谬矣。《读书志》又载有玄奘自序,则据其目录后总序而言,非本有而脱之也。唯余于日本三缘山所见《高丽藏》本,前有秘书著作佐郎敬播序,则宋、元、明《藏》及日本活字本皆无之。至《明藏》本之脱误,不下数百言。而吴本更不足道矣。(别详《札记》。)今附敬播序于左。
《大唐西域记》序
窃以穹仪方载之广,蕴识怀灵之异,谈天无以究其极,括地讵足辩其原。是知方志所未传,声教所不暨者,岂可胜道哉!详夫天竺之为国也,其来尚矣,圣贤以之叠轸,仁义于焉成俗。然事绝于曩代,壤隔于中土。《山经》莫之纪,《王会》所不书。博望凿空,徒寘怀于印竹。昆明道闭,谬肆力于神池。遂使瑞表恒星,郁玄、妙于千载;梦彰佩日,秘神光于万里。暨于蔡愔访道,摩腾入洛,经藏石室,未尽龙宫之奥;像画凉台,宁极鹫峰之美。自兹厥后,时政多虞。阉竖乘权,溃东京而鼎峙,母后成衅,剪中朝而幅裂。宪章泯于函洛,烽燧警于关塞,四郊因而多垒,况兹邦之绝远哉!然而钓奇之客,希世间至。颇存记注,宁尽物土之宜;徒采神经,未极真如之旨。有随一统,寔务恢疆。尚且眷西海而咨嗟,望东洛而杼轴。扬旌玉门之表,信亦多人;利涉葱岭之源,盖无足纪。曷能指雪山而长鹜,望龙池而一息哉!良由德不被物,威不及远。我大唐之有天下也,辟寰宇而创帝图,扫搀枪而清天步。功伴造化,明等照临。人荷再生,骨肉豺狼之吻;家蒙锡寿,还魂鬼域之墟。总异类于藁街,掩遐荒于舆地。菀十洲而池环海,小五帝而鄙上皇。法师幼渐法门,慨祗园之莫履;长怀真迹,仰鹿野而翘心。褰裳净境,实惟素蓄。会淳风之西偃,属候律之东归。以贞观三年杖锡遵路,资皇灵而抵殊俗,冒重险其若夷;假冥助而践畏途,几必危而已济。暄寒骤徙,展转方达。言寻真相,见不见于空有之间;博考精微,闻不闻于生灭之际。廓群疑于性海,启妙觉于迷津。于是隐括众经,无片言而不尽;傍稽圣迹,无一物而不窥。周流多载,方始旋返。十九年正月届于长安,所获经论六百五十七部,有诏译焉。亲践者一百一十国,传闻者二十八国。或事见于前典,或名始于今代,莫不餐和饮泽,顿颡而知归;请吏革音,梯山而奉赆。欢阙庭而相抃,袭冠带而成群尔。其物产风土之差,习俗山川之异,远则稽之于国典,近则详之于故老。邈矣殊方,依然在目。无劳握椠,已详油素。名为《大唐西域记》,一秩十二卷。窃惟书事记言,固已缉于微婉;琐词小道,异有补于遗阙。秘书著作佐郎敬播序之云尔。
《四库提要》以每卷之末附有《释音》,疑为后人所加。余所见惟古钞卷子无之,凡宋、元《藏》本皆有《释音》。余在日本,曾得钞本《随函录》三十卷,后晋释可洪撰,宋人刻《藏经》,分载入之。
此本第一、第六两卷原缺。日本元禄九年(当康熙三十五年,)山城州天安寺法金刚院重修整此书,乃从别本影钞此二卷补之,亦同宋本也。(日本所藏宋本不一部。)此二卷末并有“山城国缀喜郡薪村”,又有“灵瑞山酬恩巷沙门宗桂书写”之记。
余在日本,森立之出狩谷望之所制古书帙一具,系用竹签以丝排连如小帘,外敷以巾,可方可圆,不同今之函套,谓古者卷轴以此束之,故有数卷共一帙,十馀卷共一帙者。后见《白氏文集》目录亦标第几帙。今见敬播序云“一秩十二卷”,益恍然矣。(又《经典释文》亦云“合为三秩,三十卷”。)
○《释迦方志》三卷(南宋《藏》本)
唐释道宣撰。道宣以佛土事迹传录差互,乃作是书。凡八篇。一《封疆》,二《统摄》,三《中边》,四《遗迹》,五《游履》,六《通局》,七《时住》,八《教相》。其书与《大唐西域记》相表里。玄奘详其所历之国,此则详佛教所统摄之国,亦多计东西道里,眉目粲然,可以披览。迩来五印度迤北,为回邦所据;迤南为英吉利所摄,而所谓三千大千世界者,亦近在耳目之前。以此志校之,皆可按图而稽。然则此志当五印度古方志可也。
《释迦方志》序 唐终南太一山释道宣撰。
惟夫大唐之有天下也将四十载,淳风洽而浇俗改,文德修而武功畅。故使青丘、丹穴之候,并入提封;龙砂、鸟塞之区,聿遵声教。膜拜稽首,显朝宗之羽仪;轮賝奉贽,表怀柔之盛德。然则八荒内外,前史具书;五竺方维,由来罕述。岂非时也?虽复周穆西狩,止届昆丘;舜禹南巡,不逾沧海。秦皇画野,近袤远洮;汉武封疆,关开铁路。厥斯以降,遐讨末详。所以崆峒问道,局在酒泉之地;昆仑谒圣,实惟玉门之侧。至于弱水、洞庭,三危、九陇,燕然、龙勒,沙障、黎河,具历夏书,咸图雍部。及博望之寻河也,创闻大夏之名;轩皇之游梦也,初述华胥之国。贰师之伐大宛,定远之开铁门,由余入秦,日磾仕汉。声荣覆于葱岭,帝德亘于耆山。赫奕皇华,其徒繁矣。而方土所记,人物所宜,风俗之沿革,山川之卓诡,虽陈之油素,略无可纪。岂不以经途辽远,游诣之者希乎!以事讨论,纵有传说,皆祖行人,信非躬睹,相从竞虚为实录,何以知其然耶?故积石河源,西瞻赤县,昆仑天柱,东顾神州,鸣砂以外,咸称胡国。安用远筹,空传缃简。是知身毒之说,重译臻焉;神异等传,断可知矣。自佛教东传,荣光烛汉。政流十代,年将六百。輶轩继接,备尽观方,百有馀国,咸归风化。莫不梯山贡职,望日来王。而前后传录差互不同,事迹罕述,称谓多惑,覆寻斯致,宗归译人。昔隋代东都上林园翻经馆沙门,彦学为先,必因文而辅教,纤微之善,罔不备书。百代之后,知斯言之可复也。
○《朝鲜国大典通编》六卷(朝鲜刊本)
乾隆五十年其国寄臣金致仁奉教纂辑。先是明成化五年宁城府院崔恒等奉教撰《经国大典》。至乾隆九年,议政府领议政金在鲁等,又奉教为《续大典》。至是致仁等以《经国大典》、《续大典》合部而增补《续典》,复受教及见行法例通为一编。其书以吏、户、礼、兵、刑、工分为六编,略如《唐会要》,凡其国之典章制度皆在焉。详而有体,简而有要。考朝鲜之政治得失,此其总汇焉。
国王《序》。
《大典通编凡例》。
李福源《序》。
金致仁纂辑衔名。
金致仁等《进〈大典通编〉笺》(乾隆五十年)。
徐居仁《经国大典序》(成化五年)。
崔恒《进经国大典笺》。
国王英庙题续大典二首。
元景夏《续大典序》。
金在鲁等《进续大典笺》(乾隆九年)。
○《大明律例附解》十二卷
邗江书院刊本。首载洪武七年刘惟谦《表》,次洪十八年《御制大诰》,次十九年《大诰续编》、《三编》,次二十年《大诰武臣序》,次嘉靖二十九年十二月二日邢部尚书顾祥等《重修问刑条例题稿》,据《洪武律》并为十二卷,而加疏解者,自弘治十三年至嘉靖二十九年《问刑条例》皆附载入,亦可以考见有明一代刑法之制矣。
○《东国史略》六卷(朝鲜古刻本,成都杨氏重刻)
此书有二种,一为国别体,十二卷,仿《战国策》;一为编年体,六卷,仿《左氏春秋》,即此本也。二本皆不著撰人名,而其中皆有史臣论断文,语略同。国别本题“菁川柳希龄编注”,又间引金富轼论说,此本则无之。是此本当为明初李成桂朝其国史臣所为,柳希龄本则又从此改编者也。此书自新罗、百济以前,所纪檀君、箕子、卫满、三韩、高勾丽等,皆寥寥数简。窃意朝鲜自古为文明之国,彼土册府,必多逸闻、逸事出于中土史书之外者。今简略乃尔,此《四库提要》所谓详略不尽合体要者也。然观其序李成桂易代之际,若郑梦周、李穑、金震阳皆以忠义许之。则知所纪皆实录。其书本名《史略》,固亦不必以详赡律之。唯国别本论说稍多,而序事或反少颠末,注亦无甚发明,固无如此本尚为质实也。方今朝鲜,为我外藩最要之区域,俄人俯瞰于北,日本垂涎于东,英法各国又皆与之互市,立约几成蜂拥之势。则欲保我边陲,尤宜详其立国本末,而资我筹策,此葆初大令所为亟谋刻此书之意,固不徒侈见闻,为考列史、外传之助也。
此书有明万历丁巳刻本,易其款式,颇有讹字,又改称《朝鲜史略》,是以后来之国称蒙屡代之名矣。
○《惩毖录》四卷(日本元禄八年刻本)
朝鲜宰臣柳成龙撰。明万历壬辰,日本平秀吉发兵扰朝鲜,浃旬之间,八道几尽。成龙身当其间,至戊戌乱后,乃追为此录。按《武备志》称柳成龙、李德馨惑李公《平壤录》亦直斥为佞臣。而此书自序则称“报国无状,深自悔责”,似非小人之口所有。按《朝野别录》(见《征韩伟略》)称,经筵官李珥启李昖,养兵以备缓急,柳成龙非之。其后日本兵至,遂至瓦解。及平壤破后,又自任前迎明师,亦未免避难就易,则谓之为佞,似非无因。又以沈惟敬有胆略,于其死也深致惋惜,尤少知人之明。但成龙本以文臣当此艰钜,虽未能荷戈以卫社稷,而忍辱含垢,委曲求全,如跪李如松之类,其情可谅,其心可原。故日本人所为《征韩伟略》大半以此书为蓝本,知其实录为多,不尽出事后之掩饰者也。书首有日本人贝原笃信序,亦论事有识,不为夸张语,并录之于原序之后。
《惩毖录》者何?记乱后事也。其在乱前者,往往亦记,所以本其始也。呜呼!壬辰之祸惨矣,浃旬之间,三都失守,八方瓦解,乘舆播越。其得有今日,天也。亦由祖宗仁厚之泽,固结于民,而思藻之心未已。圣上事大之诚,感动皇极,而存邢之师屡出。不然,则殆矣。《诗》曰:“予其惩,而毖后患。”此《惩毖录》所以作也。若余者,以无似受国重任于流离板荡之际,危不持,颠不扶,罪死无赦,尚视息田亩间苟延性命,岂非宽典?忧悸稍定,每念前日事,未尝不惶愧靡容。乃于闲中粗述其耳目所逮者,自壬辰至戊戌,总若干言,因以状、启、疏、文移及杂录附其后。虽无可观者,亦皆当日事迹,故不能去。既以寓畎亩惓惓愿忠之意,又以著愚臣报国无状之罪云。
《传》曰:“用兵有五,曰义兵,曰应兵,曰贪兵,曰骄兵,曰忿兵。”五之中义兵与应兵,君子之所用也。《传》又曰:“国虽大,好战必亡;天下虽安,忘战则必危。”“好”与“忘”二者,可以不戒乎哉!曩昔,丰臣氏之伐朝鲜也,可谓贪兵兼骄与忿,不可为义兵,又非不得已而用之者,所谓好战者也。是天道之所恶,其终亡者,固其所也。韩人之脆弱而速败瓦解土崩者,由教养无素,守御失道,故不能用应兵,是所谓忘战者也。呜呼!朝鲜之国势危殆而几亡者,职此而已。宜哉柳相国之作《惩毖录》也。是观前车而戒后车之意也。
此书记事简要,为辞质直,非世之著书者夸多斗靡之比。谈朝鲜战伐之事者,可以是为的据。其他如《朝鲜征战记》,虽书以国宇,亦足为佐证。二书可称实录也。予近者偶客乎京师,书坊之辈刊此书于梓既成,属序于予。予美此书之布行于世,故本兹编之所由作而论著之者如是。只恐见笑于大方之家已矣。元禄乙亥芒种后学筑前州贝原笃信序。
○《史质》一百卷(明刊本)
明王洙撰。有嘉靖庚戌秦鸣夏序,盖为删《宋史》而作。其书多立名目,自我作古,如不称“本纪”而称“天王”,以为法《春秋》,迂固之甚。既有“直臣”、“忠义”、“卓行”等《传》,又有《君子传》。既有“权奸”、“佞倖”等《传》,又有《小人传》。甚至分“烈女”、“烈娥”、“烈妇”、“节妇”、“义姑”、“贞妾”、“义妇”为七门。既立《江南降臣传》,而何以又不入徐铉?既立《小校传》,而何以又遗施全?以《道统传》殿于十五志之后,而录邵康节于朱子门人中,此何殊瞑目道黑白乎?末一卷为《观心亭记》、《敬一箴》、《圜丘诏书》,直不知有史法,以此而訾议《宋史》,可乎?秦鸣夏序,称其“蚤遁邱园,未位通显”,然则乡僻村夫而欲笔消一代,遂至灾及枣梨,本不足辨。因此书《四库存目》中未载之,恐此间有以逸书相诧者,故驳之如此。
○《华夷译语》十三册(钞本)
明茅伯符辑。首有朱之蕃《序》,称伯符领大鸿胪时所辑《四夷考》,凡山川、道里、风俗、物产,无不备具。则此乃《四夷考》中之一种,而标目直题《华夷译语序》,岂转钞者之所为与?其书首朝鲜,次琉球,次日本,次安南,次占城,次暹罗,次鞑靼,次畏兀儿,次西蕃,次回回,次满剌加,次女真,次百夷。分天地、时令、花木、鸟兽、宫室、器用、人物、人事、身体、衣服、声色、珍宝、饮馔、文史、数目、干支、封名、通用诸类,或有合并,则各国详略不一也,大抵皆日用习语。按《读书敏求记》有洪武二十一年翰林侍讲史源洁《华夷驿语》一卷,又有《分类华夷译语》二卷。此虽不分卷,然十三册必非一、二卷能容。且《皇明从信录》称前元素无文字,但借高昌书制蒙古字行天下。洪武十五年,命侍讲史源洁编类《华夷译语》,复取《元秘史》参考。自是使臣往朔漠皆得通其情。是则源洁所撰仅蒙古译语,非此书审矣。此书当必明四夷馆中底本,为茅氏所钞出者。今泰西之语遍于寰中,而环卫我中国者或反少解其语,一旦有事,不虑隔阂乎?此亦当今必要之书也。
○古钞《列仙传》二卷(古钞本)
此册余得之小岛学古家,与沈汾《续仙传》同装为一册。有“养安院藏书”印。首题“列仙传卷上”,次行题“汉光禄大夫刘向撰”。每半叶十一行,行二十字。相其格式,与日本他钞本不同,当是从宋刻出也。是书《汉志》不著录,陈振孙谓“非西汉人文字”,诚然。黄伯思疑为东京人之所作。《提要》据葛洪《神仙传序》,称此书为向作。《抱朴子》亦云然。则晋时已有其本,不第《隋志》著录也。《提要》又据其总赞引《孝经援神契》、《蜎子传》称《琴心》三篇,《老子传》称作《道德经》上、下二篇,均与《汉志》不合。余谓不特此数端也。按《世说新语》注引《列仙传序》:“历观百家之中,以相检验得仙者,百四十六人,其七十四人已在佛经,故撰得七十四人,可以多闻博识者遐观焉。”各本皆脱此序。然称七十四人在佛经,此岂西汉人口吻?又《文宾传》“太邱乡人也”,前汉无太邱乡,后汉属沛国。《木羽传》“钜鹿南和平乡人也”(平字疑衍,)前汉南和属广平国,后汉改属钜鹿。又《瑕邱传》“宁人也”,两汉上谷郡有宁县,魏晋以下省废。据此三证,似为东汉人所作。然又称安期先生为琅琊阜乡人,琅琊无阜乡县,据下文两称阜乡亭,则知非县名。又《骑龙鸣传》,浑亭人也。则并不著郡县名。(浑亭无考。)又《鸡文传》“南郡鄘人也”,南郡无鄘县。案南郡有郢、■〈若阝〉、■〈己阝〉三县,未知是何县之讹。其为方士所托无疑,赞文文义浅近,亦非通人之笔。或疑即《隋志》之郭元祖所撰,恐亦未然。然自魏晋以下,词人据为典要,何可废也?此本以《文选注》、《艺文类聚》、《初学记》、《北堂书钞》、《史记正义》、《太平广记》、《太平御览》等书所引校之,亦多异同,别为《札记》附诸其后。
又按《世说注》云“七十二人”,李石《续博物志》及《书录解题》并同。葛洪《神仙传》亦云“七十馀人”。(或云“七十一人”,误。)此本只七十人。或以江妃二女为二人,然亦只七十一人。考《御览》三十八引《列仙传》曰:“王母者,神人也。人面蓬头发,虎爪豹尾,善啸,穴居,名西王母。在昆仑山中。”又三十九引《列仙传》曰:“马明生从安期先生受金液神丹方,乃入华阴山中,合金神丹升天也。”合此恰当七十二人之数。各本皆脱,附载于此。
○《续仙传》三卷(古钞本)
此本合装于《列仙传》之后,上卷十六人,中卷二一人,下卷八人。首题“朝请郎前行溧水令沈汾撰”,与俗本题“唐溧水令”者不同。有自序一篇,称“汾生而好道”云云。《四库提要》据吴淑《江淮异人录》载有侍御沈汾游戏坐蜕事,疑即其人。以自序证之,当不诬也。序又称“中和年兵火之后,焚籍犹缺”,似汾为唐人。然下卷载有谭峭,又似已及南唐。疑莫能明也。今以《太平广记》所引凡十人条校之,互有得失。盖《广记》不无传刻之差。此本钞手亦嫌草率,然与俗本天渊矣。
○徐干《中论》二卷(明嘉靖刊本)
此为明弘治壬戌吴县黄纹原刊,嘉靖乙丑青州知府四明杜思重刊。每卷下又题“四明薛晨子熙校正”。然书中有墨丁数处,当是黄本原刊如是。程荣《汉魏丛书》原于杜刻,亦有空格。(唯序文“盖□百之一也”,原本“百”上空一字,程本遂紧接“盖”字。)至何允中重刻《广汉魏丛书》,则皆不缺字。(《法象篇》“夫以□□之困”,补“崩亡”二字。《贵验篇》“故偾□则纵多”上补“极”字。《贵言篇》“可以发□而步远”,补“幽”字。《艺纪篇》“美育□材”,补“群”字。)今以《群书治要》校之,知为何氏臆补。(《贵验篇》,《治要》作“故坟庳则水纵”,因知补“极”字之妄。其他所补,皆不可据矣。)近日金山钱氏校刻此书,颇称精审,而亦沿何氏所补之谬。(钱氏称以程荣本校,不言程荣本有空格,据何本补字之故。)非此本存世,则踪迹不可寻矣。至原书本二十馀篇,晁公武称“李献民所见别本尚有《复三年》、《制役》二篇,然曾南丰所据必校录者,亦即此本”。则此二篇亡佚已久,唯《群书治要》所录《中论》十二篇,其末二篇的为《复三年》、《制役》二篇之文,此则唐初之本,非此本所可比拟。钱竹汀先生于《治要》尚疑是伪书,抑尝于《治要》所引汉魏诸书对校,知今本脱误如此者甚多,此岂是作伪者所能臆造耶?附记于此。
书新刻《中论》后
文章自六经而下,惟先秦、西汉为近古,其次则及于东汉。余以得桓氏《盐铁论》读之,未尝不叹其辞气之古,论议之妙,至不忍去手。继读徐氏《中论》,其辞气论议,视桓氏无大相远,而余之爱之与《盐铁》同。盖《盐铁》西汉之文,《中论》东汉之文也。二书虽幸存于世,然传录之艰,人不易见。往岁同人徐君刻《盐铁论》中江阴,俾余识之。近黄华卿氏刻《中论》毕工,亦俾一言。余谓好古之士,世未尝无,第所恨者,不得悉窥古人之制作而效法之。而切肆所市,率尔射利之时文,求如二书盖不可得。而今乃得之,岂非学者之幸乎?余也旧学荒落,见古书之行,为之欣跃,而且得掇名其末,其为幸又何如也?华卿名纹,今为吴孙学生。观是举,可以知其为人矣。弘治壬戌六月之望前进士姑苏都穆书。
●日本访书志卷七
○《墨子》六卷(万历辛巳书坊刊本)
按隋、唐《志》以下,《墨子》皆十五卷,陈振孙宋潜溪所见则仅三卷,盖南渡后所合并。然考明《道藏》本及嘉靖壬子芝城铜活字蓝阳本皆仍十五卷,此本又并为六卷,盖书估之所为。卷首签题“鹿门校刻《墨子全编》”,上层有书林童思泉识语,称“得宋本,请茅鹿门雠校”。首有万历辛巳茅坤序,称“别驾唐公得《墨子》原本,将归而梓之”云云。然则鹿门第为唐公作序,并未与校雠之役,其并为六卷者,特书贾之所为。然五十三篇皆备,不似他本之缺《经上》、《经下》及《备城门》篇,其中文字异同,多与《道藏》本合,然则谓此本根源于宋椠,良不诬也。唯其中古字、古言,多为书估所改,如“丌”本古“其”字,书估不识此字,皆改为“亦”字,可笑之甚,鹿门虽陋,恐不至此。
按《墨子》世少善本,近日因以毕氏所校为精核,今以此书照之,如《所染篇》“行理性于染当”,毕校云“性当为生”,而不知此本原作“生”。如此之类甚多。
又按:日本宝历七年源仪重刻此本,以诸本之异同者校刊于书楣,多与毕氏暗合,与《太平御览》所引合,不惟胜此本,且胜毕氏所据之《道藏》本,惜乎源氏无卓识,不刻其所引之一本,而刻此合并之本,令人叹息也。
○《庄子注疏》残本(宋刊本)
郭象注,唐西华道士成玄英疏,宋椠本。原十卷,缺三至六凡四卷。新见义卿赐芦文库旧藏,(按新见氏藏书最富,余曾见其书目,森立之《访古志》亦往往引之。)后其书散佚,其孙新见旗山又从他处购还者也。先是日本万治间书坊有刊本,分为三十三卷,其中多俗讹字,盖从古钞本出。(日本别有旧钞本三十三卷,藏石经山房见《访古志》。)市野光彦以《道藏》本校之,有传录者。(校本甚略,讹字仍多。)会星使黎公酷嗜《庄子》书,以为传世无善本,而《成疏》又在《道藏》,谋重刊之。又从市上购得宋本第三卷,凡二十二叶,盖即旗山本之所佚。乃谋之旗山,即以原本上木,旗山则以先世手泽,虽兼金不售,其坚守先业,可谓至笃。黎公乃从旗山借宋本,以西洋法影照而刻之。其所缺之卷,则参校坊刻本、《道藏》本而集宋本之字以成之,不惜烦费,必欲为完书,可谓与玄英有宿缘矣。(余初以刻此书工费浩繁,又集字费日力,而所得古书有奇于此者,劝黎公辍此议,以其费刻他书,而黎公坚不许。)按玄英之书,虽名为“《疏》”,实不为解释郭《注》而作,故其书中往往直录郭《注》,不增一辞。原书三十卷,本自孤行,后人多所分并,有称十二卷者,(新、旧《唐志》、《通志略》、《文渊阁书目》、《箓竹堂书目》。)有称三十三卷者,(《郡斋读书志》、《玉海》、《文献通考》、《世善堂书目》。按此以每篇为一卷。)有称三十卷者,(《书录解题》。按此与原序合。)有称二十卷者,(《读书敏求记》。《述古堂书目》亦同。)此本十卷,与《宋志》合,然亦合疏于注者,依郭《注》卷第,非成氏原卷如此也。玄英本道士,于此书为当家,故于谈玄处颇有理致语,读者当自得之。
○《庄子南华真经》十卷(日本刊本)
郭象注本。此日本所刻,其初刊于服元乔,首有其序,覆刊于千叶立之,增校诸本异同于栏外,其书款式近俗,其中文字则大佳,亦不附释音,虽未知源于何本,而其不从《纂图互注》及世德堂本,则断断矣。
○《庄子郭注》残本三卷(古钞卷子本)
森立之《访古志》云:“《庄子》旧钞卷子本十五卷,是本往岁小岛学古入京时展阅一过,后得传录《杂篇·庚桑》第二十三、《外物》第二十六、《寓言》第二十七,凡三卷,馀卷未见。”又言:“此本就李唐旧本传录,文字异同校之今本,当据以校订其误者不少,间或与陆氏所依本合。……又按:是书卷数《隋志》称‘三十卷,目一卷’,梁三十三卷,《释文·序录》三十三卷、三十三篇,《现在书目》三十三卷,旧、新《唐志》十卷,今此本一篇为一卷,与《七录》、《释文》所称合,盖古本之旧裁也。其为十卷,唐代并合,实非郭氏之旧”。立之言如此,余此三卷即小岛学古所传录之本也。界长七寸六分,幅七、八分,每行十六、七字不等,注双行。此卷字体细瘦,相其笔意,当在七、八百年间,而其根源则在六朝。其一卷为《庚桑》,首题“《庄子·杂篇·庚桑》第二十三”(无“楚”字,与《释文》合。)行下标“郭象注”。今校之:“正得秋而万宝成”,“宝”作“实”。(与《释文》所称“元嘉本”合。)“大道已行矣”,“大”作“天”。“先善与利”,“与”作“兴”。“而殖蓬蒿”,“殖”作“列”。“子有杀父,臣有杀君”,“杀”作“弑”。“走朱 勉闻道达耳矣”,“勉”作“晚”。(以上并与《释文》一本合。)“庚桑子曰:辞尽矣”,无“曰”字、“矣”字。“越鸡不能伏鹄卵”,“鸡”作“雏”,下云“雏之与鸡”。“因夫吾问”,“问”作“闻”。(与元嘉本合。)“义则反愁我已”,无“已”字。“夫外■〈革蒦〉者”,“■〈革蒦〉”作“獲”,下同。(与《释文》本合。)“人见其跂”,“跂”作“企”。“道通其分也”下,多“成也”二字。“出无本”以下提行。“有生里咸 也”,无“也”字。(与《释文》一本合。)“可散而不可散者也”,上“可”字无,下多“者”字。“又适其偃焉”,作“偃者也”。至礼有不入,无“至”字。(此当是因注文及下文增。梁有“至”字,则“礼”下无“有”字。)“彻志之勃”提行。“六者,勃志也”,“志”下有“者”字。以下四项并有“者”字。“道者”提行。“唯虫能虫,唯虫能大”,“唯”作“虽”。(与《释文》一本合。)“是故汤以庖人”,“庖”作“胞”。(与《释文》一本合。)“介者拸”,“拸”作“移”。(与《释文》一本合。)其注文与今本异者,每注脚多有“也”、“耳”等字,不可悉举。“将有间也”作“将有间之者耶”。(如此作文义始晰。)“弗能止也”作“弗能正矣”。“斯顺之也”作“期顺之也”。“此人发作”作“此要发作也”。“若其本分素备”,无“本”字。“则其死不久”作“则其死久矣”。“佔然自生,非有本也”作“佔然生耳,非有根也”。“直聚气也”作“直聚气耳”。“则各是其所是也”,“也”作“矣”。“若知而后为,则知伪也”作“则伪矣”,无“知”字。“斯而谓工乎天”,“而”作“所”。(“所”字是,今各本皆误。)“则逃将安在”作“逃将安之也”。“则不复以丑在怀”,“在”作“存”。“恍惚”作“忽恍”。
又一卷题“庄子杂篇第(此字当在“物”字下)外物二十六”,款式与前卷同。“伍员流于江”,“于”作“乎”,下句同。“慰■〈改上日下〉沈屯”,“■〈改上日下〉”作“愍”。(此当误。)“庄周”提行。“我将得邑金”,“邑”作“色”。“斗升之水”作“升斗”,下同。“莫不厌若鱼者”,“厌”作“餍”。“守鲵鲋”,“鲋”作“蒲”。“闭其所誉”,“誉”作“兴”,旁注,“誉”。“其载焉终矜耳”,无“终”字。“宋元君”提行。“且之纲”,“纲”作“罔”,下同。“知能”作“智能”,下同。“虽有至智”提行。“去善而自善矣”作“去而善而善矣”,旁注“自”字。“厕足”作“仄足”。“庄子曰”提行。“噫”作“意”。“厚德”作“厚得”。“虽相与为君臣”,无“与”字。“故曰”无“曰”字。“且以氏”,“且”上有“为”字。“天之穿之”下有“也”字。“不胜”下有“也”字。“到植”作“倒植”。“可以休老”作“可以已沐”,注“非不老也”作“不沐也”。案:成玄英疏“衰老之容,以此而沐浴”,则正文似作“沐老”。“虽然,若是”下,旁注“者”字。“小人所以合时”作“小人之所时合”。“演门”提行。“筌者”提行。“在鱼”下、“在鬼”下,“在意”下并有“也”字。末空一行,题“《庄子·杂篇·外物》第二十六”。其注文之异者:“至人无心”作“无必”。“唯变所适”作“唯变也”。“矜之愈重”,“愈”作“俞”。“所希跂者”,“跂”作“企”。“似营他人之事者”下,有“无忩忩也”四字。“惠之为欢者”,“为”作“而”,与《成疏》本合。“隐括也”,叠“隐”字。“括,进之谓也”无“括”字。“谓作故闭者闭塞”下,有“之也”二字。“居其所能”,无“能”字。“亦作恃息也”作“亦不息也”。“失当而后不通”,“而”作“然”,与上句一例。
又一卷题“《庄子·杂篇》第二十七”,款式与前同。“藉外论之”下有“也”字。“非其父者也”无“也”字。“是为耆艾”下有“也”字。“子以期年耆者”作“以期来者”。按:注“无以待人”,则作“来者”是。“人而无以先人”作“人也而无以先人”。“所以穷年”下有“也”字。“言与齐不齐也”,无“也”字。“故曰无言”作“言无言”据注文,则有者是。“不可于不可”作“可于不可”。“以不同形”作“不以”。“孔子勤”作懃”,注同。“而其未尝之言”作“末之言也”。“而不敢蘁蘁”作“■〈辶萼〉”。“县其罪”,“县”作“悬”。“可以有哀乎”,“可”下有“谓”字。“颜成子”提行。“闻子之言”下有“也”字。“恶乎其所适,恶乎其所不适”,两“乎”字作“何”,下“适”下有“也”字,据《成疏》则作“何”字是。“天有历数”无“数”字,与《释文》合。“众纲两”提行。“景”作“影”。“叟叟也”作“搜搜”与《释文》一本合。“而非也”,“非”下有“者”字。“彼吾所以有待耶”,叠“以”字“邪”作“也”。“而况乎以有待者乎”,无“以”字。“阳子居”提行。“至于梁”,无“于”字。“请问其过”,“问”作“闻”。“而睢睢盱盱”、“睢”、“盱”间有“而”字,“睢”、“盱”、“居”为韵,有“而”字是也。空一行,题“《庄子·杂篇·寓言》第二十七”。其注文之异者:“故借外论也”,“论”下有“之”字。“三异同”无“同”字。“以其耆艾”,无此四字。“无以待人”,“人”作“然”。“我竟不言也”,“不”作“先与时俱也”,“俱”下有“化”字。“是不可常”作“是可常乎”。“众之所为”下有“也”字。“口所以宣心”下有“也”字。“吾因天下”,无“吾”字。“妙善也,善恶同”,作“妙善同”,无“也”、“善”、“恶”三字。“以其死之由生耳”作“由私也”。“非由有也”作“非有由也”。“若有神灵以致也”,“灵”下有“也”字,“致”作“故”,观下文注则“故”字是。“盱盱跋扈之貌”作“睢盱跋扈”。不叠“睢”、“盱”字,无“之貌”二字,是也。“疏远”下有“之也”二字。
○《孙子集注》十三卷(明万历己丑刻本)
首万历已丑新都程涓序,卷末新都黄邦彦后序。卷首题“孙子集注卷之一”,次行题“新都后学黄邦彦校正”。本书大字顶格,注双行,小字低一格。按阳湖孙氏校刻本称《道藏》原本题曰“集注”,大兴朱氏明刻本题曰“注解”。今此题“集注”,则知亦原于《道藏》。又孙氏称书中或改“曹公”为“曹操”,或以“孟氏”置唐人之后,或不知何延锡之名称为“何氏”,或出杜佑于杜牧之后。今按,此本“魏武注”皆称“曹操”无称“曹公”者,此或黄氏校改。其馀皆如孙氏说。又“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”,孙云“‘令民’二字原本脱”,此本有“令民”二字,则亦黄氏所补与?孙氏校订此书颇精核,此本似不足录,但孙本于篇题之注皆作双行小字,与本书注不一律,此则通为双行,体例校胜。又孙本,“法者,曲制官道主用也”,杜牧注:“制者,金鼓□□有节制也。”空二字未刻。按此本知为“旌旗”二字。其他间与孙本异同处,寸有所长,亦校《孙子》者所不废也。日本宽文九年书坊以此本重刊,则颇有脱叶,不足观矣。
按此书自《道藏》本外,明人重刻有朱氏所藏《注解》本,又有此本,而《四库》皆不著录,则流传之少可知也。
○《武经直解》十二卷(明万历刊本)
明刘寅撰。凡《孙子》三卷、《吴子》一卷、《司马法》一卷、《李卫公问对》二卷、《尉僚子》二卷、《三略》一卷、《六韬》二卷。首自序,次万历五年张居正增订序,次翁鸿业序。按此书不及《施氏讲义》之博赡,而随文解义,明畅易晓,故在武经中亦称善本。《四库》仅著其《三略》一种,阮文达《四库未收书目》著其《司马法》、《尉僚子》二种,知其书流传甚罕,此本日本有重刊本,今只录刘氏自序。
《武经直解》序
洪武三十年,年在丁丑,太祖高皇帝 刘氏书作于洪武戊寅,不得称“高皇帝”,此必万历重刊时改之。有旨,俾军官子孙讲读武书通晓者,临期试用。寅观旧注数家,矛盾不一,学者难于统会。市肆板行者阙误亦多,虽尝口授于人,而竟不能晓达其理。于是取其书删繁撮要,断以经传所载先儒之奥旨,质以平日所闻父师之格言,讹舛者稽而正之,脱误者订而增之,幽微者彰而显之,传会者辨而析之。越明年藁就,又明年书成。凡一十二卷,一百一十四篇,题曰“《武经直解》”。呜呼!兵岂易言哉?观形势、审虚实、出正奇定胜负,凡所以禁暴弭乱,安民守国,镇边疆、威四夷者,无越于此也。圣人于是重之,故仁、义、忠、信、知、勇、明、决,兵之本也。行伍、部曲、有节、有制,兵之用也。其潜谋、密运、料敌、取胜者,兵之机也。一徐、一疾、一动、一静、一予、一夺、一文、一武,兵之权也。不有大智,其何能谋;不有深谋,其何能将;不有良将,其何能兵;不有锐兵,其何能武;不有武备,其何能国。欲有智而多谋,善将而能兵,提兵而用武,备武而守国,舍是书何以哉!兵者,诡道,是以孙、吴之流,专为诈谋。《司马法》以下数书,论仁义节制之兵者,间亦有之,在学者推广默识,心融而意会耳。虽然,兵谋师律,儒者罕言;谲诡变诈,圣人不取;仁义节制,其犹大匠之规矩准绳乎?大匠能诲人以规矩准绳,而不能使之巧。寅为此书,但直解经文,而授人以规矩准绳耳。出奇用巧,在临时应变者自为之,非寅所敢预言也。狂斐逾僭,得罪圣门,诚不可免,然于国家戡定祸乱之道,学者修为战守之方,亦或有所小补云。洪武戊寅岁律中太原刘寅序。
○《孙子书》五卷(明刊本)
明赵本学注。本学,字虚舟,晋江人。据俞大猷跋,盖即大猷之师,所著尚有《韬铃》二编。此本前有巡抚湖广郭惟贤序,巡抚湖广梁见孟序,末有都督佥事俞大猷跋。据序、跋,此书初刻于蓟辽,再刻于湖湘,三刻于郧阳,此即郧阳本也。其书章节句辞,盖融贯《十家注》及《讲义》、《直解》等书而成,又以史传与此书相发者,别为引类,明白晓畅,诚《孙子》注之善本也。而《四库》不著录,他家书目亦不载,盖亡佚矣。此书日本有重刻,改题为《赵注孙子》。其板售于书估,运至上海矣。
○《荀子》二十卷(宋刊本,刻入《古逸丛书》)
今世中土所传《荀子》宋本有二:一为北宋吕夏卿熙宁本,一为南宋钱佃江西漕司本;而唐与政所刊于台州,当时为一重公案者,顾无传焉。嘉庆间据抱经学士据朱文游所藏影钞吕夏卿本,合元、明本校刊行世。王怀祖、顾涧薲皆有异议。然吕、钱两本至今无重刊者。余初来日本时,从书肆购得此书双钩本数卷。访之,乃知为狩谷望之旧藏台州本,此其所拟重刊未成者。厥后从岛田篁村见影摹全部,因告知星使黎公求得之,以付梓人,一仍其旧,逾年乃成。按此本后亦有吕夏卿等衔名,又别有熙宁元年中书劄子、曾公亮等衔名。据与政自序,悉视熙宁之故,则知其略无校改。案王伯厚所举四条:“惟君子知向矣”,此本仍作“如响”,不相应,因知伯厚所举者“向”、“响”之异,非“知”、“如”之异。此自校刊《纪闻》者之失。(何校本仍作“如”。)若卢抱经所勘,以此本照之,其遗漏不下数百字,又不第顾涧薲所举。《君道篇》:“狂生者,不胥时而乐之”不作“‘落’也”。此间别有朝鲜古刊本,亦略与此本同。余又合元纂图本、明世德堂本及王怀祖、刘端临、郝兰皋诸先生之说,更参以日本物茂卿(有《读荀子》四卷、)冢田虎(有《荀子断》四卷、)久保爱(有《荀子增注》二十卷、)猪饲彦博(有《荀子补遗》一卷)所订,别为《札记》,以未见吕、钱两原本,将以有待,故未附刊焉。光绪甲申三月。
○《文中子中说》十卷(日本重刊北宋小字本)
前有《文中子中说》序,序后本书题“《中说》卷第一”,次行顶格,题“《王道篇》”行下题“阮逸注”。每半叶十四行,行二十六、七字不等,注双行,约三十一、二字不等,四周单边。十卷后有《叙篇》,杜淹《文仲子世家》一篇,《唐太宗与房、魏论礼乐事》一篇,东皋子《答陈尚书》一首,《关子明事》一首,《王氏家书杂录》一首,卷尾有“文政十年摹刊”字样,精雅绝伦。书中避讳“弘”、“匡”、“敬”、“玄”、“徵”、“朗”等字,“让”、“慎”等字不避,知为北宋本。而考森氏《访古志》载《中说》三种,此本独遗。询之同好,无知此本之原委者,亦无知此板之存亡者,余遍搜书肆,谨得二本,想模印不广,板即毁废矣,惜哉!
○《齐民要术》残本三卷
北宋天圣刊本,高山寺藏,见存卷五、卷八二卷,又卷一残叶二纸。每卷题“《齐民要术》卷第几”,次行题“后魏高阳太守贾思勰撰”,次列(传)中篇目。每半叶八行。行十七字,注双行,行二十五字。“竟”、“玄”、“通”等到字阙末笔。按胡震亨《秘册汇函》刊本(即毛氏《津逮》本。)有绍兴甲子葛祐之刊是书序云:“此书乃圣中崇文院板本,非朝廷要人不可得。”此本“通”字阙笔,故知是天圣官刊本也。余所得系小岛尚质以高山寺本影钞,精好如宋刻,今以胡刻本校之,乃知胡本谬误脱漏,触目皆是,不第如钱遵王《敏求记》所云“卷首《周书》日”云云,小字夹注改为大书也。(钱谓嘉靖甲申湖湘本如是,故知胡刻原于湖湘本。)第五卷《桑柘篇》,胡本脱一叶,此本亦完具。
又按,森立之《访古志》称尾张真福寺藏有卷子本九卷,只缺第三一卷,亦阙宋讳,与前本同,知亦是原于天圣本。若得此本,则贾氏书为完璧,记以告后人。
又按:陆氏《藏书记》有张绍仁据士礼居校宋本,亦仅至第七卷“作秦州春酒曲法”一段止,又有劳季言校宋本,当亦是黄校本传录者。
又按:《爱日精庐藏书志》有黄琴六校本,琴六云:“士礼居藏有宋本前六卷,( 据张校本则至第七卷之半止。)据以校照旷阁新刊本,(亦从胡本出。)又据《农桑辑要》互勘,而后四卷无从釐正。”因云:“后四卷脱误本少,今以此第八卷校之,脱误亦甚多。”余以聚珍本王桢《农书》校之,补脱釐误,大有裨益。当出黄校本上,唯未得原书全本照之,终为恨事。
同治戊辰,高州陈荔秋先生致书何小宋抚军,荐余入崇文书局。适方刻此书,所据即《津逮》本。贾氏自序偶脱一叶,即注其下方云“原缺一叶”。其有不可属读者,则以意连缀之。
校此书者兢语余云:“余等为此书费力不少。”余微哂之,即辞不赴局。吁!此书宋本固不可得,《津逮》本、照旷本非罕见,乃因其所得本偶缺,遂不再求他本以补之,且不照原书行式以留他日校补,卤莽如此,真所谓刊刻之功不蔽其僭妄之罪也。
○《梦溪笔谈》二十六卷(宋乾道本)
末有乾道二年杨州教授汤修年跋,首题“《梦溪笔谈》卷第一”,次行题“沈括存中”,三行低四字题“故事一”。左右双边。每条首行顶格,次行低二字。明崇祯间马元调刊本即从此本出也。无《补笔谈》、《续笔谈》。
○《高似孙纬略》十二卷
影宋本,前有嘉定乙亥似孙自序,首题“《纬略》卷几”,次行“高似孙《续古集》”,每卷有总目,每半叶十二行,行二十二字。此书著录家无宋本,守山阁所刻据明沈士龙本。据士龙跋称,以胡元瑞、曹能始、项穉玉、李贯之诸家参互考订,始付之梓。篇首缺自序一篇,其第十二卷“笔橐”、“《金刚石经赞》”、“汉令甲”三条,有目无书;其末又有“竹宫”、“甲观画堂”、“八阵图”、“风马牛”四条,则并目录无之。又沈本各条中注阙者,此本皆不缺。其低一行别写之处,此本皆紧接上文双行小字。是书传流既少,《四库》著录亦据沈本。沈本夺误之处不胜举,非重刊不能还似孙之旧。今仅附自序一篇及所脱七条于后:
《纬略》序
嘉定壬申春,程氏准新刊尚书公《演繁露》成,以寄先公,先公得书,昼夜看不休,虽行墅中必与俱,对宾客饭亦不舍。似孙从旁问曰:“书何为奇古而眈视若此?”先公曰:“是皆吾所欲志者,笔不及耳。”似孙昼夜之力省侍旁见闻者,钞作二卷,急课笔史,仍装标成册,晓以呈先公。先公翻阅再三,且曰:“此书好于《演繁露》,何人所作?”对曰:“似孙尝闻尊训,有所欲志而笔不及,是乃夜来旋加缉录者。”先公喜曰:“吾志也,宜增广卷帙,庶几成书。”一月后,甫得卷十二,而先公已捐馆,展卷辄堕泪,然不可因此而失传,略识其事以为之序。呜呼!后四年乙亥正月十日,似孙书。
笔橐
《张安世传》曰:“安世本持橐簪笔。”张晏曰:“橐,契囊也。近臣负囊簪,从备顾问,或有所纪也。”师古曰:“囊所以盛书也。有底曰‘囊’,无底曰‘囊’。簪笔者,插笔于首。”《南史·刘杳传》曰:“著紫荷橐”,即《安世传》所云也。《齐·舆服志》曰:“肩上紫袷囊,名曰‘契囊’,世呼为紫荷。”梁制,尚书令、仆射尚书,铜印、墨绶,朝服、佩水苍玉,腰剑紫荷、执笏。(《通典》。)今人用荷囊,直曰“紫荷之橐”,盖兼二字而用之,误矣。如苏味道诗:“盛府题青橐,殊章动绣衣。”徐彦伯诗:“思急青纶赐,徂装紫橐悬。”便用二事矣。宋景文公诗:“毛脱荷囊笔,尘昬宝带金。”乃以“荷”为平声。
《金刚石经赞》
唐梁肃非唯文章严壮,而于佛理高妙,曾作《金刚般若波罗密经石幢赞》有曰:“二十五有之内,□尘相磨,生灭相荡,斡流旋(《集》作句。)转,往复无际,如来悯之。于是开智慧门,示诸法如义,俾夫即动而寂,即寂而照,假文字以筌意,一色空而观妙。然离一切相,得无住心,二乘远而不见,十住见而不辨,如是信解乎难哉!”又曰:“倾沙界以施,而施有穷;等山河之大,而大有终;唯金刚空印,永不坏灭。”读《金刚》之法,尽在是矣。又有《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像赞》曰:“不形之形无形,神人之形也。当法王御世,有元圣曰:‘观音以感通之妙用,运溥博之宏应,协赞无上,弼成玄功,神行无方,形亦丕变。故此像设,施于群生。’此其至矣”。夫此数语亦妙。隋尉迟乙僧尽千手千眼观音笔力之妙,赞叹不尽,若以梁《赞》较之,犹欠笔力千钧也。
汉令甲
汉有“令甲”、“令乙”者,律令之次序也。且如《汉律》,其开于军政者;曰“传民”、曰“卒更”、曰“成边”、曰“军司空。”开于民事者:曰“出等”、曰“群饮”、曰“占祖”、曰“大逆”、曰“斗、伤为城旦”、曰“不行亲丧不得选举”。开于夫道者:曰“官奉”、曰“盗金”、曰“边尉”、曰“左官”、曰“皈宁”、曰“矢官”。称士伍曰“都水”,治堤渠水门;曰“司空”,主水及罪隶。开于国事者:曰“大乐”、曰“传置”、曰“朝请”、曰“伪金”、曰“为酒”、曰“租铢”、曰“平贾”、曰“弛商贾”、曰“小学试吏”、曰“兵器钱”。毋出关令之关于军政者:曰“马复”、曰“出牝”、曰“若庐弩射”、曰“天下给边”。关于民事者:曰“箠”、曰“椟皈死者”、曰“毋陈赦前事”、曰“毋捕妇女老幼”、曰“七岁斗杀死”。关于吏道者:曰“功”、曰“秩禄”、曰“卖爵”、曰“貤爵”、曰“任子”、曰“保同产”、曰“监临受财”、曰“特封吴芮。”开于政事者:曰“祠”、曰“宫卫”、曰“犯跸”、曰“议宗庙”、曰“行驰道”、曰“金布”、曰“告缗”、曰“盗铸”、曰“鬻盐”、“养老”、曰“禁擿巢”。以汉之律令整整如此,而班固志《刑法》,略不该载,往往见于传注之间,余因辑而汇之,亦足以见汉之律令犹为宽■〈艹閒〉也。
竹宫(竹殿)
《汉书·郊祀志》曰:武帝祠泰竹宫,望拜神光,须宫阙名曰“长安甘泉宫”,有竹宫。杜甫诗:“竹宫时望拜,桂馆或求仙。”韦应物诗:“尝郚夕月竹宫斋,每返温泉灞陵醉。”此“竹宫”也。而又有所谓“竹殿”焉。“洛阳宫殿簿”曰:“洛阳南宫有竹殿。”《魏略》曰:“青龙三年起太极殿,内有竹殿。”梁任昉《静思堂秋竹应诏》曰:“竹宫丰丽于甘泉之右,竹殿弘敝于神嘉之旁。”庐思道诗:“竹殿遥闻凤管声,虹桥别有羊车路。”张晖诗:“隮险入幽林,翠微含竹殿。”是也。
甲观画堂
《成帝纪》曰:“帝生甲观画堂”。应劭曰:“甲观在太子宫,中地主用乳生也。昼堂画九子母。”如淳曰:“甲观之名。画堂之名”。《三辅黄图》曰:“太子宫有甲观”。师古曰:“甲者,甲、乙、丙、丁之次也。《元后传》曰:‘见于丙殿’。此其例也。应氏以为‘在宫之甲地’,谬矣。画室但画饰耳,岂必九子母乎?‘霍光止昼室中’,是则宫殿中通有彩画之堂室”。唐温庭筠《生禖屏风歌》:“玉墀暗接昆仑井,井上无人金索冷。画壁阴森九子堂,阶前细月铺花影。绣屏银鸭香■〈翁〉潒,天上梦皈花绕丛。宜男漫作后庭草,不似樱桃千子红”。如庭筠歌,则堂画“九子”故有其事。然观唐周昉辈所画帏障,多作宫禁间嫔御小儿,极其工致,往往盖取则百斯男之义。故殿曰“百子殿”,池曰“百子池”。钱起诗:“腊雪新暗百子殿,春风欲上万年枝。”王维诗:“春池百子外,芳树万年馀。”杜牧诗:“百子池头一曲春,君恩和泪沥红尘。”是也。
八阵图
盛弘之《荆州记》曰:鱼复盐井以西,石硕平旷,骋望四远。诸葛孔明积细石为垒,方可数百步。垒西又聚石为八行,相去二丈许,谓之八阵图。桓宣武伐蜀经之,以为常山虵势。《孙子》曰:“善用兵者辟如常山之地也,击其首则尾至,击其尾则首至,击其腹则首尾俱至。”东坡梦杜子美曰:“世人误会《八阵图诗》‘江流石不转,遗恨失吞吴。’世人以为先主、武侯欲与关羽复仇,故恨不灭吴,非也。我意本为蜀、吴唇齿之国,不当相图,晋能取蜀,以蜀有吞吴之意,此为恨耳。”
风马牛
《左氏传》曰:“君处北海,寡人处南海,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。”服虔曰:“风,放也。牝牡相诱谓之风”。《尚书》曰:“马牛其风”。左氏所谓“风马牛,”以“马牛风逸,牝牡相远。”孔颖达曰:“盖是末界之微事,言此事不相及,故以取喻不相干也。”洪龟父诗乃曰:“鸿雁书远空,马牛风寒草。”
○《黄氏日钞》九十七卷(明刊本)
明正德刊本。首至元三年沈逵序,序后有“正德己卯孟秋书林龚氏重刊”木记。缺第九十二卷,第九十三卷尾亦有残缺,盖所据原本不全也。乾隆间汪氏刊本即据此重翻,故所缺亦同,汪氏自云从元本出者,诬也。每半叶十四行,行二十五字。
○《困学纪闻》二十卷(元刊本)
明翻刊元庆元路本《困学纪闻》二十卷,卷末题“孙厚孙宁孙校正,庆元路儒学学正胡禾监刊”。又有泰定二年陆晋之跋。据阎校本阎咏序称,此本最善,唯误“庆元”为“应元”,岂阎氏有所避与?其中文字亦不尽与阎校合:第二卷“乃命三后”条,阎本脱“于禽兽”三字。第四卷,“《管子·地员》”条,“次日五■〈弓出〉”下,各本空三格,此不空。第五卷“犹《金縢》之新逆”,各本误作“迎”。第八卷“陈烈”条注,“前贤之读书如此”,各本“前贤”作“古人”,义虽得通,然烈于伯厚为前辈,则作“前贤”是也。第十卷引《尸子》“俭者为猎者表虎”,各本“俭”作“狩”,此与《御览》引合。第十四卷引《温彦博传》“有时而儩”,各本作“赐”,此与《新唐书》合。凡此之类,必是伯厚原书,非经后人校改者。
○《道一编》六卷(明弘治二年刊本)
此书《四库》著录在《存目》中,称其不著撰人名氏,因陈建《学蔀通辨》中有程篁墩著《道一编》云云,知为程敏政作。今是本篇明有敏政自序,《四库》本缺之耳。今录于左:
《道一编》序
朱、陆二氏之学,始异而终同,见于书者可考也。不知者往往尊朱而斥陆,岂非以其早年未定之论,而致夫终身不同之决,惑于门人记录之手,而不取正于朱子亲笔之书耶?以今考之,“志同道合”之语著于《奠文》;“反身人德”之言见于《义跋》。又屡自咎夫支离之失,而盛称其为己之功。于其高第弟子杨简、沈焕、舒袁燮之流拳拳敬服,俾学者往资之。廓大公无我之心,而未尝有芥蒂异同之嫌。兹其为朱子,而后学所不能测识者与?斋居之暇,过不自揆,取“无极”七书,“鹅湖”三诗,钞为二卷,用著其异同之始,所谓早年未定之论也。别取朱子书札有及于陆子者,厘为三卷,而陆子之说附焉。其初则诚若冰炭之相反,其中则觉夫疑信之相半,至于终则有若辅车之相倚,且深取于《孟子》“道性善”、“收放心”之两言。读至此而后知朱子晚年所以推重陆子之学,殆出于南轩、东莱之右。顾不考者斥之为异,是固不知陆子,而亦岂知朱子者哉?此予编之不容已也。编后附以虞氏、郑氏、赵氏之说。以为于朱、陆之学,盖得其真。若其馀之纷纷者,殆不足录,亦不暇录也。因总命之曰《道一编》,序而藏之。弘治二年岁己酉冬日长至新安程敏政书。
○《乘除通变筭宝》二卷《法筭取用本末》一卷《续古摘奇筭法》二卷《田亩比类乘除捷法》二卷(朝鲜刊本)
宋杨辉撰。朝鲜翻雕明洪武刊本。每半叶十六行,行二十五字。首有杨辉自序三通。《乘除通变》目录题“乘除通变筭宝”,后有“洪武戊午冬至勤德书堂新刊”木记,卷首题“筭法通变本末”,与总目稍异。卷上次行题“钱塘杨辉编集”,卷中省杨辉姓名,题“乘除通变筭宝”。卷下题“筭法取用本末”,次行题“钱塘杨辉、史仲荣编集”,盖二人之作。上《乘除通变》为上、中、下三卷,此亦编书罕见之例。目录后有“古杭余氏勤德书堂刊行”木记。《田亩比类》亦上、下二卷,目录后木记与《筭法通变》所题同,卷末有宣德八年朝鲜朴彧跋,跋后有刊板监刻人等官衔。按陆氏《藏书志》则共为六卷,郁氏《宜稼堂丛书》刊有此书六卷,所据传钞本多残脱,宋景昌补之。归安陆氏又得毛钞本,较郁本为完善,然亦只六卷。(阮氏《研经室外集》作三卷,尤误。)非唯卷数行款(陆氏本每叶二十二行)与此不合,即书之先后次第亦殊,然则二本皆为后人所并。其《续古嫡奇》二卷,则郁、陆两本均缺上卷,盖脱佚已久。郁氏据《筭学启蒙序》,知朝鲜曾有此书,顾终未传来。余乃从日本得之。序后有二印,与陆氏说合。而每种皆有总目,则陆氏亦未言,想亦缺也。(当重刊此是本,以还杨氏之旧。)郁氏不载杨辉自序,陆氏本有序而未载。今列于左:
夫六艺之设,数学居其一焉。昔黄帝时大夫隶首创此艺,继得周公著《九章》,战国则有魏刘徽撰《海岛》,至汉甄鸾注《周髀》、《五经》,唐李淳风校正诸家筭法。自昔历代名贤,皆以此艺为重。迄于我宋,设科取士,亦以《九章》为算经之首。辉所以尊尚此书,留意详解。或者有云无启蒙之术,约学病之。又以乘、除、加、减为法,秤、斗、尺、田为问,目之曰《日用筭法》。而学者粗知加减归倍之法,而不知变通之用,遂易代乘、代除之术,增续新条,目曰《乘除通变本末》。及见中山刘先生益撰《议古根源演段锁积》,有超古入神之妙,其可不为发扬以裨后学?遂集为《田亩筭法》。通前共刊四集,自谓斯愿满矣。一日,忽有刘碧涧、丘虚谷携诸家筭法奇题及旧刊遗忘之文,求成为集,愿助工板刊行。遂添摭诸家奇题与夫缮本及可以续古法草,总为一集,目之曰《续古摘奇筭法》,与好事者共之,观者幸勿罪其僭。时德祐改元冬至壬辰日钱塘杨辉谨识。
夫筭之数,起于九九;制筭之法,出自乘除。法首从一者,则为加为减;题式无乙者,则乃折乃倍。以上加名九归,以下损名下乘,并副乘除,羽翼筭家之妙。学者惟知有加减归损之术,而不知伸引变通之用。《金科赋》曰“知非难而用为难”,言不诬矣。今将诸术衍盘取用,标注图草,目之曰《乘除筭宝》。虽未尽前贤之阃奥,亦可为后学之梯阶。敬锓梓以远其传。咸淳甲戌夏至钱塘杨辉序。
为《田亩筭法》者,盖万物之体,变段终归于田势;诸题用术,变折皆归于乘除。中山刘先生作《议古根源序》曰:“入则诸门,出则直田。”盖此义也。撰成《直田演段百问》。信知田体变化无穷,引用带从开方正员损益之法,前古之所未闻也。作术逾远,罔究本源,非探赜索隐,而莫能知之。辉择可作关键题问者,重为详悉著述,推广刘君垂训之意。《五曹筭法》题术有未窃当者,僭为删改,以便后学君子,目之曰《田亩比类乘除捷法》,庶少裨汲引之梯径云尔。时岁在乙亥德祐改元小暑节钱塘杨辉谨序。
○《图绘宝鉴》五卷(日本旧钞本)
元夏文彦撰。此书《津逮》所刻合明钦天监玉泉韩昂续纂者并为六卷,坊刻又分为八卷。按元刻五卷,每叶二十二行,行二十字,道光间藏海宁吴氏。此本每叶二十行,行十八字,系日本人重刻,无年月,字体颇古雅,当是原于元刻。虽易其行款,而仍为五卷之旧。首杨维桢序,次自序,首行题“图绘宝鉴卷第一”,行下题“吴兴夏文彦士良纂”。《补遗》附于五卷之后,其边缝仍题卷五。《补遗》之后,又有《续补》一页,凡七人。《续补》之后,又有《增补》一叶,凡八人。按《拜经楼藏书》称《津逮》本不可据,而所藏元刻亦多漫漶。此本虽经重写,而无窜乱混淆之失,则亦可贵也。
○《书史会要》九卷《补遗》一卷(明洪武九年刻本)
是书《三续百川学海》刊本以明朱谋垔所作《续编》一卷为卷十,而以《补遗》置《续编》后,使陶氏书中断为二,最为谬妄。此为洪武九年刊本,首宋濂序,次曹睿序,次孙作《南村先生传》,次引用书目,次九成自序,次考详,次目录。凡九卷,《补遗》一卷。末有郑真跋。卷首题“书史会要卷之一”,次行题“南村处士陶宗仪九成著”。每卷之后题助刻人姓名四、五人,合之共数十人。按宋潜溪《序》云:“天台陶君九成新著《书史会要》成,翰墨之家,竞欲观之。以誊钞之不易也,共锲诸梓。”云云。则知此书为翰墨家合赀刊行者。第九卷末题“张氏以行存管刻此卷”,又云“补遗一卷,嗣后刊行”。则知《补遗》之刊,又稍后于九卷。《提要》因孙作小传为九卷,遂疑原本以《书法》共为一卷,而以重刊本之《补遗》别为卷首,为朱谋垔之子统鉷所分。不知原本《补遗》本各为卷,孙作小传所载未详言之耳。
是书收能书人姓名最为博赡,可与夏文彦之《图绘宝鉴》相伯仲。惟前列引用书目,而每条之下则不著见何书。虽陶氏意在成一家言,然其中颇有隐僻之姓名,不出所出,终为俗学。
○《灵棋经》一卷(古钞本)
首有序引,末有上党紫团山叟韩运休后序。首题“灵棋经”,次题“晋襄城道人法味传,晋驾郎中颜幼明注,御史中丞何承天笺注,琅邪王灌著卦名”。首卦题云“大通”,行下即繇辞,无“象曰”字,亦无“第一”、“一上”、“一中”、“一下”、“升腾之象”、“乾阳得令”、“乾天西此”等字。而每卦之旁,以朱笔题,赤曰“某某”二字,又注“天”、“地”、“人”、“一”、“二”、“三”、“四”等字样。森立之所云“王灌著卦名”者也。颜、何二注,亦颇相近而稍详,其异之处尤多。按《隋书·经籍志》有《十二灵棋棋卜经》一卷,此书用“十二灵棋”,与所题合。晁氏《读书志》始著为二卷。近世所传刻刘诚意《补解》本亦二卷,此为一卷,尚是隋、唐之遗。又按《太平御览》七百二十六引《异苑》云:“晋宁康初,襄城寺法味道人传此书”。则此本题为法味所传,亦近事实。森立之跋疑此书即法味所托,不为无见。近本有唐李远《序》,此本脱之。而此本之《首引》及《后序》亦为近本所无,知其根源者古也。
汉留侯张良受此法于黄石公,初以占行军用兵,万无一失。至□时,大中大夫东方朔以覆射万事,皆神中。□又以此卜法传淮南王,自尔秘之,莫有传。□晋太康中,襄城道人法味,云遇神叟著黄皮衣,以竹筒盛此经授法味。自此传于世。其卜法用版子十二枚,长一寸,书“上”、“中”、“下”各四枚。卜时先须清净焚香,安然后握棋子呵而咒之曰:“谨□四孟诸神,四季诸神,十二辰,上□天地父母,太上老君,左日右月,二十八宿,四时五行,六甲阴阳,天十二神,地十二时,某心有所疑,意有所惑,沉吟犹豫,请为诀之。吉当言吉,凶则言凶,唯卦是从。”□即掷之,不可再掷,再掷则吉凶不定。宋朝王涓兄弟及何承天共论此卜法,但志□心虔,启无不中。凡人不言其微妙,以为无验,故多慢之,知几者思过半矣。出处殊途,取舍万端,不得以句之美(疑脱“恶”字,)便为是事皆定。至“东北丧朋,乃终有庆”、“行人得半,邑人(二字原本互倒)之灾”、“明夷务暗,丰尚光大”,不可同年百语。其卦有上、中、下三位,象《易》三才之义。展转穷尽,都一百二十四卦,皆以奇偶为吉凶。奇为阳,偶为阴,以理相推,吉凶可知。不观其爻卦者专于是,则善愚分矣。或有词理相会者,宜详其趣焉。唯“巍巍赫赫,不求自获”,当其捕亡、讨逐之类则吉,占病、结婚则不吉。又如“岁当月昌,安如泰山”,卜其危厄、求财则吉,卜羁游他望其速归而未至。又知“君臣易位,方兴大利”,君子得之吉,小人得之凶。皆以类推之。夫君子、小人者,举其德行而已,不以尊官崇位而言也。向道者君子,背道者小人。智者推之可也。(按此引不著撰人名,近本有卜法四条,即敷衍此引之文。)